“少……”
“少爺……如果您……的話……一定……”
“三少爺!”
一個鯉魚打挺。
何與非睜開雙眼,第一眼見到的不是印象裏北深廣油柏路邊的綠化帶,而是一名穿漢服的小少年瞠目結舌的表情。
隨後,小少年轉悲為喜,嘴裏念叨著總算醒了之類的話,顛顛撞撞地往外跑去。不一會兒又回來了,還帶回個古裝少女,倆小孩兒跟看峨眉山的猴子打架一樣盯著何與非。
更奇怪的是,在他們身後,沒有高樓大廈和車水馬龍,連文明標語都沒有。
半撩的白紗簾露出一點暑熱,朦朧的水霧裏,隱約聞見兩岸林立著水墨畫一般的白牆黑瓦,偶有淺淡的顏色點綴其中,連帶嚼著吳儂軟語的人兒,何與非正置身於不曾受現代文化熏陶的江南古鎮。
很明顯不是大貨車把他創飛幾百裏,中途被神秘人士救活,了解到自己身負拯救世界的重任,從此開啟一段危險與機遇的奇幻旅程。
“這裏是——”剩下的話何與非沒有說出口,他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與往常不同,用小說一點的詞,便是換了一副低啞磁性的嗓子。
他的心裏隱隱升起一些想法,於是做了一件非常想做的事:垂眼看向雙手。
何與非總算知道什麼才叫蔥指,白得病態、纖細又不失柔韌的手臂。觀感很難形容,總之完全不像他從前的雞爪。
當四周安靜下來,還會有搖晃感,聽見人在木板行走的聲音,他似乎正躺在遊船裏,蓋著觸感冰涼、疑似價格不菲的軟被,初步判斷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
喊他少爺的兩人瞧他直勾勾地盯著手,半天不吐一個字,頓時慌成一團,“少爺,手怎麼了?疼嗎?別不說話呀!”
“讓無夏去準備金瘡藥吧,您別忍著好嗎。”
何與非收回手,鎮定地接受了無係統無任務無前世記憶的魂穿現實,甚至都沒有擔心過是什麼超前的、離譜的、在停播邊緣試探的整人節目,並且迅速回憶了一下從前看過的穿古文,決定效仿前人的做法,裝出一副疑惑而無辜的表情,“我沒事。你們是誰?”
“……什麼?”
“我說。你們是誰,有何貴幹。”
不出預料的又是一次大驚失色,正當何與非以為他們要開始講解背景故事時,兩人對視了一眼,男孩先歎了口氣,語氣十分無奈,“原來如此,這就是周大哥說的‘做作’,還以為是真的,嚇死無冬了。”
“?”
少女鼓起腮幫子,“少爺可別裝啦!陳小哥說了,您要是再犯做作病,無冬無夏就別接您的話,少爺會自己偃旗息鼓的。”
“?”
“不是。你們都誰啊,我們很熟嗎這麼說。”這回輪到何與非震驚了。
古人的思想都如此開放嗎,用詞現代化不說,還喜歡玩失憶play?
少年為難地皺起眉,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最後被少女拖著走了,留下何與非一個人在船艙裏發懵。
……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啊?
不應該先走新手劇情,再慢慢提升難度嗎,怎麼直接來一句好像本人已經打過副本的話,你讓他咋辦,純編?
現在有三種選擇,一是順理成章地裝原主,二是鍥而不舍地證明失憶,三是逃之夭夭。
三……不會遊泳,PASS。
選一風險很高,他不是演員,萬一哪天露餡的話,在修真世界可能被誤會成奪舍的大能,妥妥送人頭行為。
反之,隻要確定世界觀是否為玄幻即可。
那麼。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遷二炁,混一成真。”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符來來來!符從四麵八方來!”
“滌蕩!”
“呼神護衛!”
一片安靜。
也許是法術太高階了,或口令不符,應當使用大眾一點的詞兒。
何與非伸手對著書案上熄滅的蠟燭,學著小說的男主角那樣閉上眼睛,深吸一氣,待氣沉丹田,感受能量在穴道裏潺潺不息。
來了!
何與非敏銳地捕捉到一縷轉瞬即逝的靈感,將其融會貫通,轉收為發,盡數彙聚於掌心。
“三昧真火!”
登時,蠟燭燃起一團火苗。
“臥槽!我——”
“我好牛X之類的形容詞?你想說的是這些吧。”
陌生的聲音在空氣中驟響,本應粗鄙不堪的詞彙,在他飄飄然的語調下,竟多了幾分韻味。
……韻個屁!
何與非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循聲看去,隻見門邊不知何時多了位俊書生,覆一片氈巾,著藍衫,身形如玉樹,隨意斜靠著也有一派風流才子之感。
來人生得一雙秋月般彎彎的眼,噙著笑意,看模樣已來了有些陣子,“聽無冬說你醒了,看起來腦子也睡得不太對勁。”
何與非沉默片霎,唇齒終於響應腦袋瓜的指令,“……你看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