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斜照,斑駁的光影掠過翠葉,銅錢般撒在掉了色的窗簾上。舒言雙目呆滯地向窗外遠眺,如果不是腫痛的喉嚨,此時他可能會仰天長嘯
三天啊!整整三天的失眠!
……
舒言總覺得自己是有些不尋常在身上的,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父母生前都是考古學家,談吐之間盡是文雅。自幼以來,兩張能說會道的嘴時常給他灌徹思想雞湯。在別人玩泥巴的年紀,舒言幼小的心靈早已接受過無數書籍的洗滌。
自然而然,他就成為了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也有幸品嚐到了諸多孩子們的白眼。
怪他天賦異稟,記憶力從小就比同齡人強很多,學什麼東西都快。這也導致了舒言的小學生涯十分平淡,幾乎沒有聊得來的朋友。每次回憶到這,他都會重重歎聲氣,沒辦法,畢竟強者總是孤獨的
但步入初中後,舒言察覺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他的身高似乎不怎麼長了?
當年他跟隨著一年級新生的隊伍進入校園,看著這些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黑色腦袋,立馬把頭昂得更高了。這種“俯視眾生”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天妒英才啊!!!
眾所周知,每個男孩子都有一個一米八的夢想。
當舒言一星期前拿到體檢單的那一刻,他的夢想碎得不剩一絲殘渣。
他不甘,但無法。想到高中還有三年牢要坐,隻能強忍悲痛,接受現實。
……
這不是最重要的。
剛步入高中沒多久,舒言依舊“兩耳不聞窗外事”,在學校的時間不是用來刷幾何題就是用來補覺。
原本覺得 ,自己的高中時光也不會有什麼不同,平平淡淡蹲完三年大牢。
努點力就能成為混的好點的社畜,擺爛的就成為混得差點的社畜。
但不知怎麼的,舒言的注意力不像以前那樣集中了。他開始喜歡在晚自習時關注窗外的樹蔭,回家時會情不自禁看向湖邊飛掠過的鳥雀。
星星閃爍著,像一勺融化的光,被隨意揮灑在暗藍色的畫布上。舒言看得入迷。
突然,他瞳孔一震。
滿天的繁星連成一片,璀璨奪目,銀白的月亮大得嚇人,圓得出奇。在城鎮不可能看到這種夜空,那天是二月二十一日,月亮也不可能這麼圓。
他戳了戳同桌:“看,天上。”
同桌愣了神,舒言話少,平常除了午睡打鼾都不咋吭聲。順著舒言指尖方向望去,他更納悶了:“咋啦?天上掉錢啦?”
“你不覺得今晚星星太多了嗎?”舒言急了,這麼反常的現象,其他人就沒一點反應?
同桌皺著眉,久久不回話。
對方那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讓舒言惱火
事後,無論舒言怎樣不屈不撓地盤問,得到的答案隻有一個
那晚根本沒有星星,隻有一片灰茫茫的夜景
他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本想徹底將這件事忘卻,但從那以後,舒言開始頻繁做噩夢。他總是夢到那片星空,夢到那顆碩大的月亮。
星空很美,為什麼是噩夢呢?
星辰如泛著水波,蕩漾著。流轉的塵埃蔓延到宇宙邊際,變幻莫測,纏綿悠長的長河傾斜而下,綻出玄幻的花。舒言感到一種奇特的茫然,一種突然從心中竄出來的情感湧上腦門,讓他有些喘不上氣。
當他再次抬頭凝視明月,皎潔的輪廓逐漸扭曲。
舒言摸不清那是什麼情感,是恐懼嗎?總感覺不像,但那份情感總讓他心神不寧。
……
他去看了醫生,醫生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不敢睡覺,不敢再麵對那個奇怪的夢,久而久之便睡不著了,連續失眠了三天,這讓他原本就長不高的個子雪上加霜。
“可惡啊!……咳咳!”
回憶到此結束!摸著自己不爭氣的嗓子,舒言下了床。
今天的煙熏妝更濃了。
……
舒言不喜歡出門,但今晚他必須去還書。
已經條件反射不去看天空,他垂著腦袋準備去坐公交。
等公交時,終於忍不住抒發起自己的憤懣之情。他一個遵紀守法,積極向上的新世紀好少年,年紀輕輕就得了精神分裂症。
總覺得未來的道路一片陰霾
他不自覺又望向天空,那片星海再次湧現出來,舒言大腦一陣萎縮,猛地站起身。
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
“星星很漂亮呢。”一個空洞洞的聲音劃破了寂靜
舒言瞳孔聚縮,查找聲音的來源
環顧四周,隻有一個麵無表情的姑娘站在他身後。
還穿著他們學校的校服。
星星?難道還有和自己病情相似的可憐人?!女孩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但她什麼話也不說了,轉身上了剛剛停穩的十九路公交。
隻剩舒言在原地傻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