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邪一笑,依然是一粲傾城的模樣,然而眉宇間再也沒有了鍾青葉記憶的光彩明豔,猶如絢爛飛舞了一世的蝴蝶,當死亡來臨,還是得讓塵土覆蓋掉原本光彩瀲灩的翅膀。
“風瑾,你應該最能明白的,從某些角度來說,我和你,是一路人。”他突然長長的吸了口氣,又綿綿的吐出來,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所以,我能理解你為什麼如此執著,那你也應該明白我做出的選擇。”
他抬起頭,目光長長的掃過整個前承殿,在他二十多年的記憶,這裏一直都是原來的模樣,仿佛還是昔年景象。
豔麗的金色蟠龍張牙舞爪,整個宮殿充滿不容褻瀆的高貴尊嚴,漢白玉的地板油光可鑒,上麵精細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祈福圖案,金紅相間的厚重帷帳輕輕晃動,仿佛很快就會有一個年輕的少女從帷帳後麵跳出來,撲進他的懷裏,聲音甜甜軟軟猶如一塊糯米牛奶糕。
“呈,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我來躲,你來找?”
耶律邪突然輕輕的笑了,笑聲如同歎息,在寬大到幾乎空曠的大殿內輕輕盤旋著,幾不可聞的道:“我總是陪你玩,可是我永遠玩不過你,每一次都是你自己跑出來對找不到你的我說真是笨,我就是笨,要不然你怎麼躲了這麼多年,我卻還是找不到你呢?”
風瑾分明聽到了,卻沉默著不說一句話,正如耶律邪所說,他們是同一類的人,所以,他明白。
好一會,耶律邪才緩緩回過神來,洗盡鉛華般的歎息一聲,對風瑾力的笑道:“你有沒有發現,鍾青葉和她真的很像,那一張臉那些個表情,幾乎是一個模子……”
“阿青是阿青,不是任何一個人。”風瑾斷然打斷他的話,眸色銳利。“你沒有資格把她當成替身。”
耶律邪眸一顫,突然伸手探向自己的左眼,低低的說道:“是啊,她從來隻是她自己,是我糊塗,才會有意意把她當成了她,若是鍾青葉知道了,一定會氣得不得了。”
他低低的笑了一聲,似乎含著某種愉悅,放下自己的手,蔥白如女子的指尖上,赫然有一片極薄極薄的黑色水晶片。
“就當是……感謝鍾青葉這麼多年來好好的活著,隻要想到她還活著,我就總是覺得,她也一定還活著。”
風瑾有意意的歎息了一聲,緩緩道:“死去的人隻能活在人的記憶裏,隻要你一直不忘記,她就一直活著,活在你認為最好的年紀了。”
“她的話,什麼年紀都是最好的。”
耶律邪說著,緩緩抬起頭,四月的陽光從前承殿豪華大氣的紫檀木鑲金門洞泄露進來,金光映在他的左眼,漾起一片異樣的光芒。
耶律邪的左眼,是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