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一個人回了外婆外公家,沒有一個人來送她。
炎炎夏日,她戴著悶熱的黑色口罩和鴨舌帽,一身長袖長褲,仿佛是要遮住身上的所有疤痕。
但在離開前,她去見了姑姑。
姑姑是這裏挺有名的整形醫生,也疼向晚,但好幾年沒見了。
“姑姑”她叫了聲,輕輕取下口罩。
向黎被眼前侄女的疤痕嚇到了,本是秀白的小臉上,布滿了血紅色的燒傷疤痕,嘴唇慘白,目光卻很平靜。
“晚晚……怎麼了?陸禾之就是這麼對你的?”
向黎忍不住哽咽了,摸著她千溝萬壑,傷痕累累的臉。
“姑姑,能恢複嗎?”
她沒回答她的問題,一昧的去追問。
“能,但……需要很久……而且,會很痛……”
“晚晚,其實外表沒那麼重要……”
向晚低頭笑了,抿著嘴沒說話。
“如果爸爸還活著,他會尊重我的選擇,姑姑,幫我一回吧,我不怕痛……”
那麼多次燒傷她都忍了過來。還有什麼是她挺不過來的?
向黎深深歎了一口氣,拍著她的肩膀,答應了她。
上輩子依舊是燒傷,但向晚沒多想,聽了媽媽和蔣嬌嬌的話,乖乖戴著口罩上學,本來是有痊愈的機會的,但耽誤了時間,傷疤就永遠長在了臉上。
一整個暑假,向晚都待在姑姑的醫院裏,從沒踏出去過一步,但每天晚上她都在做一個夢。
依舊滿天席卷來的大火,焦灼感,炙熱感,濃煙嗆得她喘不過來氣,她一直在掙紮,但最終倒在了地上,被大火淹沒。
但後來出現了一個戴著黑色棒球帽的少年,他扛下了倒下來的的一切建築物,用全部力氣,為她留下了一個全屍。
她急著去看少年的模樣,卻怎樣都看不清。
……
她擦去快要幹涸的淚,不知是不是嚇出來的,她總覺得,這次的重生,不太真實,像做夢一樣。
但相似的經曆卻切切實實的告訴她,這是真的。
塗了姑姑的藥膏,她臉上一直都是黏黏糊糊的,挺癢,卻絲毫不敢去抓。
她從抽屜裏翻出日記本,用不太清晰的筆寫下了幾個字。
“鋼琴”“馳譽”
對啊,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鋼琴一直都是她的願望。
上輩子她毀了容,愧於見人,整日都縮在房間裏不見天日,說來也可笑,那時候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安南和蔣嬌嬌。
想著想著,她忽然想起了上輩子那個渾身疤痕,琥珀色眸子,笑起來很痞的少年。
馳譽,馳譽。
對不起啊,我現在才知道。
原來你為我做了這麼多啊……
我要怎麼救你呢?
那就這輩子都別再見你了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報答和拯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