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邑七年,六月初三的夜晚,邑國靳城某處宅邸一片火光通天,在漆黑的天空下裏顯得格外刺眼。
著火的宅邸裏。下人們驚慌逃竄著,珠寶碎銀散落一地,也無人理會。
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器在霖府內瘋狂廝殺著,其中領隊的黑衣人臉上戴著銀狼麵具,束手站在滿是血痕的青石板上,下達命令。
“主上有令!霖府的人一律不留活口。違者,格殺勿論!”
霎時間,血濺滿地,屍橫遍野。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奴仆一個接一個地被砍殺,皆是麵目猙獰地倒下。
霖府內院一處偏僻的廂房內,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小心翼翼地移動著,女人扭動床邊的機關,木床自行挪移出暗道。
“阿月,記住娘說的話,從這裏一直往外逃。不出半柱香,就會到暗道出口。一直往東南方向跑,千萬別回頭!拿著這把扇子,到一個叫青楓居的地方去找鏡明先生。”
那個女人聲帶哭腔地將扇子塞進了霖月的懷裏,便將他推進了地下暗道。
“阿娘不要丟下我.......”小男孩約摸十二、三歲模樣,哭著站在暗道裏不肯走,奮力地試圖去拉扯女人的裙角。
女人吼了一聲:“快走!”含淚將暗道的木板蓋上鎖死,扭回機關將床歸位。
“孩子,別怪阿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女人坐回床上碎念了幾句。整理好衣衫裙擺,從袖中掏出一小瓷瓶,將毒液全數傾入口中,她揚起了嘴角。
“隻要我死了,是不是一切就終止了......”
屋外的打鬥聲越發激烈,隻見霖府之主霖逸天手持紅纓長槍,與幾人打作一團,霖逸天的發冠被打落,渾身沾染了鮮血,對著廂房大吼一聲:“憐兒,快走!!!”
幾個黑衣人眼看快要壓製不住霖逸天的時候,帶著銀狼麵具的男人持劍向霖逸天的背部劈來,血很快浸染了整個衣衫。霖逸天手持長槍麵對廂門虛脫跪地,視線逐漸模糊,倒在了血泊中。
他雙目圓睜看著黑衣人一腳踹開了廂門,映入眼簾的最後一幕是自己最為疼愛的結發妻子,端坐在床上,口吐鮮血卻還溫柔地笑看著他,唇語無聲。
“等我......”
霖逸天聲微氣弱地輕喚了一聲:“憐兒......”最終咽了氣。
黑衣人尋見霖家夫人時,發現已中毒身亡。
“啟稟大人,霖夫人已服毒身亡,霖府內的人也已堆屍點火,這霖夫人...哦,不,三小姐。丞相那邊...該如何交待?”一黑衣男子手持著沾滿鮮血的劍彙報著。
“丞相那邊如實上述便是。”一中年男子背立而答。低沉陰冷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傳令下去!撤!”
戴著銀狼麵具的男子收到命令後,立即向府內人員傳達了撤退命令。頃刻間,府內隻餘下熊熊大火任其吞噬著這座宅邸的一切。
那男人著一身玄色華衣。輕蔑地看了看霖府燃起的大火,轉身坐在了馬車內。拂手一揮,嘴角現出一絲陰笑。隨即離去,沒入夜色裏,徒留一地淒涼。
霖逸天!你終究還是敗在了我的手上!
在一片漆黑的樹林裏,微微月光斜照著枝椏。慌亂的腳步和喘息聲此起彼伏在山間急促地進行著。
霖月一路狂跑著,深夜的樹林的各種詭異叫聲讓他加快步伐。黑夜帶來的恐懼使霖月不敢停下自己的腳步。
路徑途中,荊棘劃破了褲腿,刺葉割傷了小腿。痛感一陣陣地席卷而來。耳邊風聲在叫囂,雙腿酸疼地快失去知覺,卻仍繼續在林間前行。
濃霧四起,不到一刻便帶著涼意覆蓋了整個山林,遮住了月光。霖月在霧中沒走幾步便眼前一花,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還未反應過來,便覺得有東西在拉扯自己的雙腳,嚇得一個激靈,雙腳不住地蹬踢,想要掙脫。
霖月眼疾手快地拿起旁邊的石塊,向自己腳上砸去,鮮血浸染鞋襪。恐懼沒過了疼痛,黑暗中,有無數的綠色眼睛在向自己慢慢靠近,帶著駭人的低吼聲。霖月嚇得臉色慘白,想爬起來,手腳卻都被帶著腐臭的藤蔓禁錮的死死的,以他的力氣根本掙脫不掉。
無助、恐懼和黑暗中的成群鬼怪讓霖月走向了絕望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