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北洋軍衝進了村中,幾個機槍火力點瞬間就淹沒在灰色的潮水中。土黃色和灰色的身影混在了一起,最初還有槍聲,後來就隻剩下了刺刀撞擊的金鐵之聲、肉體倒地的悶響還有拚死搏殺的士兵們口中發出的如同野獸一般的吼聲。
張鬆霖身子一閃,反手一槍托將對麵那個灰色的身影砸了個滿臉花,又調轉槍身將刺刀捅進旁邊一個跟進的北軍士兵的胸膛,然後喘著粗氣,端著步槍,茫然地四下打量著那些正在搏殺的黃色或者灰色的身影,大腿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著。
他慘然一笑,咱老張今天算是交代在這裏啦!
就在這時,幾十名穿著土黃色軍裝的騎兵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衝進了已經殺紅眼的北洋軍的跟進的隊伍中。寒光閃閃的騎兵刀和毛瑟手槍密集的彈雨將悶著頭衝鋒的北洋軍徹底打蒙了,他們的陣型瞬間就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和張鬆霖他們一樣,第十一協的北洋軍也是戰鬥了一天,反複的衝鋒早就耗盡了體力,不過憑著一腔血勇發起最後的衝擊,哪裏會想到對手還有這麼一支生力軍。
終於,在他們的驅趕之下,北軍開始退了下去,最任憑自己的長官怎麼驅趕也沒有辦法,後幹脆變成了逃跑。幾個護兵硬拖著傷了一條腿的張學顏往後撤,他卻兀自大喊著,“放下我!我不走!回去我怎麼有臉和標統交代!”
吳子玉站在薛河堤岸的高處,靜靜地看著麵前的這一切。從騎兵殺入戰場,他就知道這次衝鋒又沒戲了。他呆呆地看著那些正在追逐著北軍敗兵的騎兵的身影,終於頹然地揮揮手,“開炮,掩護我軍士兵撤退。命令各部整理部隊,咱們明天再攻。”
天色終於漸漸暗了下來,獨立旅的接應部隊和撤退命令幾乎是同時抵達的。何傑疲憊地點了點頭,帶著部隊,借著夜色悄悄地撤回了臨城。
這一戰,第一旅和何傑的名頭算是徹底打出來了。天下都知道了第一師有這麼一支侵略如火,不動如山的強軍,有這麼一個身先士卒,指揮若定的悍將。
而何傑則沒心情去知道這些。井亭村一戰,因為自己誤判戰場形勢,雖然是扛住了數倍於己的北軍的進攻,卻是被迂回的敵軍奪取了棗莊。駐守井亭的兩個營一千多人,隻剩下了五六百,其中一多半還是傷員。這一仗,實在是打得太冤枉了。
當夜抵達臨城的時候,從第四營早已經到了,正在構築防線。
陸續抵達的還有一二百從獨立營的殘兵,根據他們的消息,攻擊棗莊的是北洋第三鎮第六協第十二標,缺少重武器的獨立營在他們的衝擊下,僅僅守了半小時就丟掉了陣地。
何傑疲倦地點點頭,讓那個獨立營的排長下去休息。他現在困得不行,但是卻是一點都不敢鬆懈下來,用力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指揮著獨立旅第一團和第四營的軍官們布置著防禦。
當天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徐固卿終於帶著獨立旅的第一批援軍趕到了臨城,簡單的交接後,何傑連外衣都沒脫,便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