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婦你做了一年多已經算是夠便宜你這活死人了,如今讓你這樣留著全屍、幹淨離開,宋姬因何不肯乖乖赴死?莫非還有何不滿?”
河陰郡侯府一所荒僻的院落內,兩個小鬟被人按住跪在荒草叢生的庭前,聽著淨房內傳來的叱罵,恨不得肋下再長兩隻胳膊出來捂住耳朵,亦或者幹脆直接把耳朵捅聾掉。
這是她們這些仆婢不花錢就可以聽的話?
淨房裏,熱氣氤氳的大木桶內,一個麵色慘白的女子由兩個粗壯的仆婦反剪了雙臂,頭正被一個雲鬢花顏的美貌婦人不斷往水裏按去。
原本灑落在木桶裏的藥草胡亂糊在女子臉上和白嫩的肩膀上,加上女子本能的不斷嘔吐,看起來狼狽而淒涼。
隻是奄奄一息的女子不甘心就這樣被人淹死在浴桶裏,掙紮著吐出嗆進口中的水:“咳咳,咳咳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就跟你說一句忠告。”
美貌婦人按向女子的手停頓了一下,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滿是譏諷:“哈,哈,哈哈哈,我堂堂郡侯府掌家婦,需要你一個賤妾來忠告?”
“隻要你……咳咳,咳咳咳……淹死了我,這郡侯府下一個被貶為賤妾的大婦就輪到你霍蓉兒了!”
“不可能!”美貌婦人,也就是霍蓉兒一隻手掌高高揚起,“啪”的一個響亮耳光扇在本就狼狽不堪的女子臉頰上,激起一蓬水花洇濕了自己的衣裳:“你個賤妾也敢詛咒女君?”
“女君?郡侯府女君恐怕還在正廳跟郡侯拜堂吧?今日是郡侯大婚之日,咳咳,咳咳,你覺得我這個世家貴女,左氏家族的大婦卻死在……死在……咳咳,你這個平妻手裏,不妨猜猜……咳咳,等著你的下場是什麼?”
霍蓉兒還要再扇耳光的手驀地一頓,這一巴掌竟然說什麼也扇不下去了。
“縣君今晚便要入府,可是這府裏頭還有那起子讓縣君看了心情不愉的東西,若霍姬能令得侯府女君心情愉悅,想來一個平妻之位縣君還是不介意的。”
一句“霍姬”刺得霍蓉兒心頭一陣陣的疼,隻有妾室小婦才會被稱為姬,她是左思齊的妻啊,這錢氏嬌娥實在是欺人太甚,一個她手下奴婢竟然也敢如此當麵稱她這個大婦!
霍蓉兒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擰住手裏的帕子才能讓自己不叱罵出來。
誰叫她的夫主、郡侯左思齊今日大婚娶的,正是端懿縣君,也就是說話的劉嫗侍奉多年的主子。
這老嫗的言外之意霍蓉兒還有什麼不明白?
她隻敢心中暗恨,卻又不敢有絲毫表露。
霍蓉兒本是左思齊的青梅竹馬,自幼就在雙方家長的暗許下算是過了明路的未婚妻。
左思齊高大俊朗,知情識趣,從知道男女情事起,霍蓉兒沒有一日不在盼著早點嫁去姑母家,成為表弟知疼知熱的枕邊人。
孰料隨著左家的商路越來越廣,金銀越來越多,商賈門庭、富而不貴已經滿足不了左家人。
尤其是她的好姨母,總是自覺兒子一表人才,天資聰穎,左家家財萬貫,左氏宗子不該配給區區河陰郡一介商賈之女,於是黃金開道,古玩細軟搭梯,終於為他的好兒子求娶到宋國國姓第一世家的貴女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