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序:我本桌前客,偶做書中人(1 / 2)

十月的晚秋如此漫長,破襖難敵寒風,去年的棉被蓋的愈發沉,更像是塊石頭壓得喘不過氣,無煙煤更不是尋常人家燃的起的

卯時巡更還未轉悠完主街,家裏的爺們門就披上棉裘,家中無棉的便恤上雞鴨的毛,扛上褡褳或是挑擔,早早就去碼頭扛大貨,街邊商鋪打起幌子,有的掛絲綢棉麻,有的掛奇石字畫,還有的陶瓷家具,老叟吆喝著各樣吃食,挑著扁擔,簍子上麻布夾著棉花,一掀起來準是騰騰的鍋氣,包兒嘞,熱騰騰的包兒嘞

一把搗上兩個大肉包,再吸溜一碗豆花,便匆匆的上工了,碼頭上也是熱鬧及了,民夫偷懶管事的一走便靠在貨上滋溜一口自家釀的米酒,別提多愜意,下了工,便往家走,路過天橋,凡是看見說書唱曲的聽美了便扔下兩個大子,看見吹糖人的便帶上一個,甭管是牛蛇鼠馬,還是鳳凰金龍,吹的那叫一個栩栩如生,手藝不行的,是不敢來天橋擺攤的,甭說賣不出去,就是老客看你的眼神,就能臊得你不敢吆喝。

一到申時,街上人頭湧動,甭管是棉裘的差爺,還是招客的妓女,凡是近天橋的,都板上板凳,或是帶上馬紮,老叟放下擔子,民夫便就近靠著橋樁

兩個夥計搬來一方長桌,用紅綢子圍上,上麵擺著醒木茶盞,桌前幾隻長凳,幾個長桌,桌上擺著幾隻粗碗和酒盅,一個長嘴大茶壺,倒出來的必定是黃橙橙的麥仔茶,熱氣打著圈的往上飄,茶香酒香飄得滿街都是,有錢的爺們扔上一個孔方兄,大馬金刀的坐在長凳上,或是米酒或者麥仔茶,定是先滋溜一口,沒錢的爺們吸溜著哈喇子,手往袖子裏一揣搗蹬那兩銅板叮當直響怎個鬧哄哄

見一老頭,邁著方步,拿著狗皮帽,身著長衫,雖是晚秋還是拿著把折扇,一步三搖,八步丁的往長桌後一站,掃了一眼看客,拿起醒木,深吸一口大氣

砰,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橋上鬧哄哄的這才沒了聲音,有的說的沒完沒了,也被同出的姊弟推搡著沒了聲音,且聽那說書先生念了個定場詩,橋上有喊好的,也有的老客喊咦噓怪叫

待橋上沒了聲響,老頭這才囁喏著幹巴的嘴唇,開始說書

閑言碎語不講,打板便說,上回書說到,那汴京留守杜充猶疑觀望,隻有嶽大將軍率部孤軍奮戰,終因寡不敵眾而退至鍾山。杜充逃至真州投降金兵,舊部潰,僅嶽飛一軍屹立不動。此乃真豪傑也,

白雲蒼狗,歲月如梭,這一等便是三秋,朝內文臣武將就是戰是和也是兵分兩派,主和的便是這當朝宰相大奸臣秦檜秦黃洲,上書皇帝與金商和,那嶽將軍怎能受得,立功名,書竹帛,死且不朽。若降而為擄,潰而為盜,偷生苟活,身死名滅,豈計得之矣?今日之事,有死無二,真丈夫也

且說鍾州嶽家軍這三年也是連連征戰,嶽將軍率兵抗金,可謂是步步為營,寸土必爭,翌日嶽將軍登上城樓巡防,且見那金軍兵臨城下,這還了得,嗷嘮一聲,有敵軍,三步兩步一個跟頭,便躍下城門,一個鷂子翻身便拉開架勢要與敵人大戰,好一個大將軍,金盔金甲亮銀槍,身披紅掛,肩上擔著一把大弓,銀槍掛著紅穗兒,風一吹是鐺鐺亂響

敵人主將也不含糊,拿上一口大刀,架馬便向嶽飛襲來,嶽將軍一招夜戰八方藏刀式,那賊人一著不慎,竟被嶽飛一槍挑飛了頭盔,您猜怎麼著?

老頭卻是閉了嘴,咂了口茶水,台下轟然,往台上扔著銅錢,有的沒準頭扔到了老頭的茶碗裏,老頭卻不嫌棄的拿出來放在袖子裏,大嘴都裂到了耳朵根兒

醒木再響,且說那嶽將軍使出一招夜戰八方藏刀式,挑飛了敵將頭盔,竟發現不是完顏宗弼,竟是完顏宗弼的妹妹完顏飛花,這敵將竟不是男兒身,他竟是個女賊,怪不得.....

哈哈哈哈,台下笑聲還未斷,砰的一聲飛來一個酒葫蘆,砸的老頭滿眼金星

待金星散去,那老頭便看到個衣衫簍縷的乞丐,頭發沾著黃草,大襟幾個道子,不隻是鼻涕還是酒,袖口黑的發亮,須發蓋住了臉,一隻腳穿著草鞋,一隻腳穿的布鞋,袖口子透過窟窿眼能看見對街,偏偏在下不去腳的鬧市,隔出了一片真空地段,那味道實在像是屎尿餿了!

老頭待看好,這哪能忍得住脾氣,抄起身邊長凳便砸在了乞丐頭上,嘴裏罵道,你這瞎了眼的乞丐,竟敢砸你爺爺的攤子,我今天不打死你個髒貨,嘴裏說的發狠,手頭卻沒什麼力氣,三下兩下便沒了力氣,眼看那乞丐也不還手,胡子裏直往下滴血,怕是進氣多出氣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