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黑漆漆、靜悄悄。
領頭的大漢揮舞著鋤頭,額上滲出鬥大的汗珠。急促的呼氣聲彌散在夜裏,詭異而充滿躁動。
“快點挖!馬上就挖通了!”他邊捋著袖子,邊向周邊的四個粗布麻衣、手腳麻利的兄弟喊道。
隨著領頭大漢“喝!”的一聲,洞被挖開了。傳說中埋葬人魚國王後的墓穴就在眼前。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五個人臉上洋溢著激動的神色,大口地喘著粗氣,卻誰也沒有上前。
“矮子,你帶頭先進!”領頭大漢發話了,隻見隊尾一個隻有二尺有餘的侏儒緩緩走向洞口,等洞裏的氣散盡了,帶頭鑽了進去。
甬道並不是很長。一行五人點著蠟燭,隻能依稀感覺到周遭的石壁微涼、光滑,有海水的味道。地麵則是由海石鋪成,涼氣逼人,直入人的腳心。
領頭大漢走在第二個,緊抿著嘴唇,濃眉收縮在一起。“矮子,探探還有多遠。”他拍拍前麵矮子的肩膀。矮子蹲下身來,敏捷地將耳朵貼近地麵,用食指和中指的關節輕輕敲擊了一下地磚。一聲,又一聲。後麵的一行人立在原地,不敢發出絲毫響動。
“當當當。”矮子閉上眼睛,再次敲擊地磚確認。
“咯咯咯。”遠方幽幽地傳來回應聲。
矮子“謔!”地一聲站起,額上細密地汗珠登時墜了下來。後麵的一行人中不知誰嚇的大聲喊叫了一聲。把蠟燭仍倒在地。“呲”地一聲,蠟燭滅了。氣氛緊張起來。
“大哥,這,這聲音,莫非是。。。”走在最後一個的禿頭聲音抖動,嚇得三魂飛了兩魂。
領頭大漢也是愣了一愣,嘴唇抿地更緊了。他彎下身來,輕輕撿起熄滅的蠟燭,點上遞過去,然後隻對兄弟們說了句:“別出聲。”
一時間,甬道裏安靜下來,再無人語。
領頭大漢環顧四周,眼裏的光芒漸漸沉靜下來。他拍了拍矮子的肩膀,矮子驚魂未定,不過,回過頭看見大哥依舊鎮定的表情,他安心了不少。繼續以耳伏地,探聽情況。
“不遠了。大概十米。”矮子不愧是多少年來風裏來雨裏去的一員猛將,隻消片刻便能調整好情緒。領頭大漢的目光開始閃爍起來。
“走。”沒有任何感□□彩,他從容果斷地吐出一個字。一行人繼續摸索向前。
再沒聽見任何響動。
“到了大哥。”矮子回頭望向領頭大漢,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領頭大漢隻是拖著腮幫望著前方的墓門發呆。
“禿子,再取根蠟燭來。。。”
“禿子?”
領頭大漢皺了皺眉,望向隊伍的最後。
“少了一個。。。”
隊尾由禿子變成了瘦弱的刀疤賴。
刀疤賴看見大哥臉上凝固的表情,不由地向後望去。除了黑漆漆的甬道,什麼也沒有。
“啊!”他忍不住喊起來。手上的蠟燭又開始晃動。
一直沒出聲的老三忍不住煩躁起來。
“刀疤賴,你要是不行的話,還是回家陪你孩子玩兒去吧,別在這一驚一乍地給兄弟們添堵。不就是少了個人嗎,瞎嚷嚷什麼!”
領頭大漢瞅了兩人一眼,轉頭問向刀疤賴,“老賴,你剛才沒聽見身後有什麼動靜嗎?”
“沒,沒,什麼動靜也沒有。老大,我看,咱們還是。。。”
“還是什麼?”老三斜眼瞪向刀疤賴,手中的拳頭握緊,有青筋爆出。
領頭大漢大喝一聲:“夠了!”而後轉過身去,背對兩人說道,“怕死的盡管回去,我絕不勉強。”
矮子一直沒有說話,等領頭大漢轉過頭去了,方才說道,“大哥,這中間怕是有古怪。應該與方才的笑聲有關。這門。。。”
“開!”
隨著大哥一聲令下,再沒有猶豫。矮子走上前去拿蠟燭在門前晃動。
*****
墓門是塊完整的玉石,泛著淡淡的綠色,晶瑩剔透,似是能照出人影來。如此巨大的石頭,若想挪動恐有難度,當是有機關在此。
領頭大漢迎著微弱的燭火仔細尋覓每一處縫隙,然而整個空間似是個封閉的箱子,滑溜溜的什麼也沒有。
“大,大哥,咱們還是撤吧,我看禿子八成已經死了。。。”
話音未落,一記重拳已狠狠地打在刀疤賴臉上。刀疤賴一個踉蹌,栽倒在牆麵上。突然,他“哎呦”一聲,疼的直倒吸涼氣,拿手去輕揉腦門後的痛處,不想竟揉出血來。
他回頭望向方才栽倒處的牆壁,頭頂略偏上方竟是有一處燭台。造型古樸精美,上琢人魚戲水的紋樣。燭台乃是青銅所製,上有鏽跡斑斑,但仍是散發著海氣。
領頭大漢甚是好奇,走近燭台,輕輕將其轉動,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該是機關吧。然而,隻有青銅磨動傳來的吱吱聲,其它的,再無任何動靜。
“奇怪。。。”領頭大漢眼裏的光芒黯淡下來,似是有些失望。
刀疤賴看著發呆的大哥,忍不住又發起了牢騷,血跡兀自滲入嘴角。
“呸!”刀疤賴一口將嘴裏的血噴出來。這是什麼味兒啊。他拿手搓了搓,很是油膩。移近燭光一看,頓時傻眼了。血怎麼是黑色的?
領頭大漢看他一臉狐疑的表情,也走上前來,拿起他的手仔細觀摩了一圈,又貼近鼻子聞了聞,像是某種燈油的味道。難道會是。。。
領頭大漢"謔"的一聲轉身,拿蠟燭細細地檢查燭台內部,竟是有不知名的黑色液體殘存其中。反複確認後,他吹了吹手上的土說道:"是鮫人血。以鮫人血做燈油可保燭火萬年不滅。隻是這燈油耗費了大半在此,莫不是。。。"
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將手中的蠟燭移了過去,輕輕點燃燈油。幽藍的燭火頓時把室內照的清晰了許多。大家開始四處張望起來。原來這玉門之上繪有圖案。領頭大漢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畫麵內容很簡單。一隻人魚垂坐在岸邊,玩弄著海藻般的頭發,對月高歌,臉上隱隱地掛著一滴淚珠。雖是篆刻,卻也不難看出這隻人魚絕色的容顏,雙眉微蹙,嘴唇圓潤。領頭大漢竟被其蠱惑,差點著了迷。
"大哥,你看!"身邊的矮子搖了搖他,大漢如夢初醒,順著矮子所指的方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