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屍還魂本就不被天道所容,隻得先委屈主上按著這命簿來走了。
——好在,是個早夭的……
——不過區區十六載,想來主上是能忍的……
隨著男人的聲音逐漸遠去,混亂破碎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擠壓變形成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聲啼哭。
嬰孩的啼哭被轟鳴的雷聲掩蓋,剛生產完的女人靠在枯草上喘息了一會兒才勉力地扶著馬廄的欄杆坐起身。
女人偏過頭看向自己的孩子,麵上卻沒有身為人母該有的慈愛,尤其在對上女嬰那雙赤金色的眼瞳後更是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小小的嬰孩尚且不知母親為何厭惡自己,隻是本能地對第一眼見到的人感到親近,甚至奮力抬起綿軟無力的手臂想要擁抱對方。
許是這個動作刺激到了精神本就不大穩定的女人,她伸出手一把掐住嬰孩幼嫩的脖頸,口中喃呢道:“怪物!你個該死的怪物!要不是你……”
“哇啊——”
疼痛窒息讓她差點昏厥過去,小胳膊小腿胡亂撲騰著,也不知踹到了女人的痛處還是刺激到了她為數不多的慈母心腸。
女人最終還是鬆開了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緊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髒亂破舊的馬廄。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甚至有不少雨水通過縫隙飛濺到她的臉上。她這才剛脫離被親娘掐死的危險還來不及喘息便感覺渾身發燙,眼前的事物都出現了重影。
在徹底昏死過去之前,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狗男人騙我,說好的能活十六年呢?
許是天道有意針對,一道落雷將本就年久失修的馬廄劈得七零八落。斷裂的橫梁徑直往她額上砸去,卻又在臨近落下的時候像是被什麼東西阻隔而偏離了原定方向徑直往外頭飛去。
一雙枯瘦如柴的手伸了出來,緊接著將奄奄一息的嬰孩攬入懷裏。老嫗抱著女嬰輕輕拍著,口中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在那折返回來的女人注視下緩緩消失在雨夜之中。
罷了,是她不配,不配當那孩子的母親。
女人看著老嫗離開的方向靜默許久才又握緊手裏的佩劍離開。
……
九重天上,執掌凡人命運的司命殿正因丟失了一本命簿而雞飛狗跳。
“左司命,你跟本君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本君不過是去三十三重天開了個會的功夫,司命殿就遭賊了?”
司命殿如今主位空懸,由右司命樊清與左司命鈴蘭輪流主事,兩人素來不對付,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吵上一架。
鈴蘭仙子睡到一半被人吵醒,緊接著又瞧見死對頭那張討人厭的臉,本就不美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翻了個白眼二話不說便將人打了出去。
樊清修成仙身也就是這幾百年的事,修為本就比不得天生地養的鈴蘭仙子,更何況他也沒想到鈴蘭仙子會直接動手,一時不察便被她一掌轟出了殿外。
等樊清反應過來,白皙的麵皮漲得通紅,氣憤地揮開想來扶他的小司靈,怒氣衝衝地回到殿內,指著鈴蘭仙子的鼻子罵道:“鈴蘭,你是想造反嗎?竟敢無視殿主定下的規矩,在司命殿對同門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