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空墜落的一瞬間,往事如同電影一般從眼前閃過,向上,是一望無際的浩瀚星空,向下,是逐漸放大的海麵。
海上什麼也沒有,所有的一切都與這寂靜的夜配合的十分默契。黑暗中,重物與海水碰撞的聲音,與這沉靜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海水,四麵都是。
從四肢到全身,從鼻腔到耳道。那人想抓住最後一抹星光,迎接她的卻隻有更多的水。她絕望地望著那逐漸遠去的海麵,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連呼吸都是靜止的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了交雜著蟬鳴的風聲,微風吹過她額前的碎發,頭上的疼痛感迫使著她睜開了雙眼。這裏不是醫院,不是海底,也不是天堂,而是一片針葉叢生的樹林。此時的她正倒在地上,頭被鈍器所傷,傷口處正在往外不斷地冒著血珠。
她渾身冰涼,呆呆的望著天空,頭腦中記憶的混亂使她一時失了神。
“我本該是死了的。”傅霜榆握緊著凍得僵硬的手,頭腦中回想起了發生的一切,“直升機失事,內奸,情報丟失,文件損壞……”她自顧自的小聲呢喃道“我本該是死了的。”
過了不知多久,傅霜榆坐了起來,她用袖子抹了抹頭上的血跡。記憶的錯亂,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抬頭望著已經高高掛起的月亮,眼神變得有些空洞“我活了,那他們呢?是否也活了呢?是我的錯,我不該……”
她像是在陳述自己的罪孽一般,“你們還好嗎?”她嘴角掛著笑,眼角卻早已被淚水浸濕。她疼,而這疼需要用她的一生去償還。
曾經被全國人民當做英雄的特戰部隊,因她的失誤與過度的信任,一夜之間,分崩離析,屍骨無存。
他們信她,願意跟著她。但她呢?害死了他們所有人。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哭了,強大如她,卻終究是辜負了他們所有人。
不一會兒,耳邊傳來了斷斷續續的狼嚎聲,傅霜榆艱難的站了起來,可站起來沒一會兒,又再次跌倒在地。這具因失血過多而越漸冰冷的身體,已經有些僵硬了。她借著月光,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自己的手。
一雙隻屬於十二歲孩童的手,在月光下顯現出來,這雙手纖細、僵硬,指尖泛著白 ——像死人的手 。
“嗬。算了。”傅霜榆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若是明早,我還活著,我就替你活下去。若是死了……那……便死了吧。”說完,她便拖著疲憊的身軀,坐到了一棵大樹旁,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次日清晨,傅霜榆在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
這是一個晴天,是一個初春日裏少有的晴天。
傅霜榆望著天空自嘲道:“原來想死也是一件困難的事啊。”說完又低頭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腿,經過了一夜的休整,這雙僵硬的腿已然恢複了行動的能力 ,“……行吧,替你活下去。”過了一會兒她抬頭,不知看向何處說了句,“謝謝你,把身體讓給我。”
過了一夜,傅霜榆頭上的傷囗已不再向外冒血 ,她憑著對傷口的敏感程度,用袖子擦拭著周遭的血跡。
隨後她緩緩起身,踢了踢麻木的腿,朝著記憶中模糊的方向,向前走去。
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在她麵前出現了一條曲折的小路。離叢林不遠的地方,小路的盡頭,連著一座村莊。雖說是村莊,現在也是清晨,但村子裏卻少了該有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