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內,繁華的街道上是熱鬧的娶親隊伍,長長的隊伍伴著鑼鼓喧天的吹打聲綿長不絕,百十來個女使小廝跟了一條街,一眼望不到底,皮毛油光水潤的駿馬上是一襲大紅喜服春風得意的新郎官,如此種種無不彰顯出王公貴族潑天的富貴。
趕路的行人紛紛駐足觀看,這讓人花了眼的富貴不可多見,隻略瞧幾眼便知定是皇親國戚,其中榮華自非布衣可想,隻這樣看上幾眼便也足夠。
“如此大的陣仗,可知今日是哪家公子娶親呐?”
“兄台有所不知,此乃大名鼎鼎的端王世子,娶的正是那金尊玉貴的太傅嫡長女。”
“要說這端王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又是最得陛下看重的兄弟,往後能成什麼勢都還未可知啊。”
鑼鼓敲打的聲音掩蓋了人們竊竊的碎語,暗流湧動都且被摁下不提。
這廂,今日端王府門庭若市自是不必提,府中可謂人來人往,但凡京城有頭有臉的勳爵官宦人家無有不給端王麵子的,更甚者是上趕著登門造訪,隻盼能有幸和哪家權貴搭上便可一步登天。
相隔不遠的安平伯府後院卻是另一番冷清場景
如今正是臘月初,京師早下起了紛紛揚揚的白雪,堆在樹上,直壓的枝丫沉甸甸的,像是結了碩果似的。
沈沉璧緩步走在皚皚雪地中,手中抱著銅胎掐絲琺琅暖爐,看著點點紅梅與雪色相輝映,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折枝。“小姐,天寒地凍,可當心受了涼,讓婢子來吧。”說罷,忍冬走上前輕巧的折下一枝紅梅,又替她攏了攏鬥篷。望春頗有不忿地抱怨道:“如今公子不在家中,那起子牆頭草一般的奴才慣會拜高踩低的,眼看著端王世子成婚大奶奶也不帶咱們小姐去,就明裏暗裏克扣咱們院的份例,連咱們房裏應季的花草也不知送來,還要小姐親自來摘,若真受涼,他們擔待得起麼!”
沈沉璧聽著,並不言語,隻是微微一笑,早也習慣了望春直言快語這毛病。望春見她沒什麼反應,更是心急。“小姐!您倒是說話呀,這梅花哪兒就這樣好看,天寒地凍的也要來瞧麼?”沈沉璧拿起那段花枝,上頭的梅花開的正好,還帶著微微沁涼的雪水。“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啊……”聽見這些文縐縐的詩詞,望春是渾然不懂的,正欲開口,沈沉璧卻將花枝塞到她手中,輕聲道:“你這性子,該好好改改,去歲哥哥中榜,被陛下指去青州做官,怎麼著也要三五年做出些政績方可升任京官,若要像從前那樣護著咱們,隻怕是鞭長莫及,有心無力啊。若不自己個兒謹慎些,被徐氏抓著什麼把柄,豈不平白給她一個打壓我的機會?這端王府上的熱鬧呐,咱們不湊,也湊不起,徐氏攀龍附鳳之心昭然若揭,卻不曾想過咱們這落魄的伯府空殼一具,哪裏有勳貴看得上呢?去了也是自討沒趣,跳梁小醜罷了,我稱病不去,既遂了她的心願,又落得個清淨,豈不美哉?這紅梅悄然綻放,如此美物無人賞玩,母親豈不是要感傷我忘了她親手植下這些梅樹的辛勞?”提起這些,望春也便不再言語。
沈沉璧及其兄長沈祈安乃伯府原配正室林氏所出,隻是紅顏薄命,沈沉璧四歲那年林氏便因病早逝,父親母親恰是世家聯姻,並無什麼感情,父親又是個薄幸之人,沒過多久便娶了續弦徐氏,徐氏心計城府了得,勾得沈父對其寵愛有加,極少憶起年幼失恃的這對兄妹,兩人可謂是相依為命,後來數年間徐氏除卻嫡次女沈明璿與三女沈如錦便再無所出,他才想起管教早已長大的沈祈安,隻是為時已晚,兄妹二人俱與他冷淡疏離,而徐氏把持伯府後院多年,地位固若金湯,二女更是宛若掌中明珠寵溺非常,久而久之沈父自然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