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 3)

大少爺病了,病得很嚴重,癱在床上起不來了。找了許多大夫,吃了無數的藥都不見好。有大夫說是房事過度,有大夫說是氣血攻心,也有說是撞了邪的,究竟如何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吳媽給太太進言,還是納個小,衝衝喜,也許管用。說這話的時侯大少奶奶劉玉香也在。玉香狠勁的瞪著吳媽,吳媽裝著沒看見。平日裏大少奶奶從不拿正眼看下人,對吳媽也是如此。吳媽是太太的陪嫁丫環,自是比別個不同,太太對她也禮遇三分。少奶奶平日不給她好臉色,她麵上順著,巴結著,卻把這些點點滴滴都記在心裏。這會有了機會,她又豈能放過。

太太歎息了一聲說:“一時到哪裏去找合適的人家。”

吳媽陪著笑:“您要是不嫌棄,我倒有個人選。”太太點了點頭,讓她說。

吳媽說:“我家遠房有個侄女,叫桃兒。人十分乖巧,今年十七了,隻是家境貧寒,現在還末許人家。”

太太轉臉看著玉香,問她:“你怎麼看呢?”劉玉香就是有千個不願意也不敢表露出來的啊,這是為他的丈夫衝喜,她能說個不字麼。再說了,她也進了這楊府三年了,卻沒留下一男半女,就憑這一點她就不能說個不字。太太問她是給她麵子。劉玉香低著頭說:“這事全憑婆婆作主了,兒媳哪能有什麼意見。”

太太又對吳媽說:“這事你就多操點心,等老爺從成都回來就把這事給辦了。”吳媽答應著,謝了太太就出去忙了。

楊家是川東大戶,整個川東有一大半都是楊家的土地。這家不但有錢,還有勢。楊家上輩有兩兄弟,老大楊森是川東團防總司令,那是川東一霸呀,手裏撐著幾千上萬能的兵馬。就是省主席劉湘,或是他叔叔劉文輝也要對他禮讓三分。唯獨老二楊烈不賣他的帳。楊烈現在就是這楊家大院的主人。楊烈屬火,楊森屬木,火克木是天經地義的事。楊森從來就拿他這個弟弟沒辦法。楊森讓他去做官,在省城給他弄了個文化廳長的缺,楊烈就是不去,整天在家遊手好閑,聽戲養狗鬥雞。晃眼間二十年,楊二公子成了楊老爺,卻依然本性不改。前些天一個戲班打此經過,楊老爺聽了一出,覺出個好來,本要留下多唱幾日,無賴成都有家人半年前就定了堂會,非趕去不可。戲班走了兩天,楊老爺食不知味,一使性子就跟著跑成都聽戲去了。家裏的大小事情都交給了太太。就是老爺在家他也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太太方便管的就太太管了,太太不方便管的就交給管家陳少恒。

陳少恒的父親陳子民跟楊老爺是發小。陳子民的母親是楊老爺的奶娘。就這層關係年紀輕輕的陳少恒就做了楊家的管家。陳少恒雖然年輕,但做事老誠持重,處事公道。上對主子下對丫環樸人,他都能拿捏得恰到好處。所以楊府上上下下對陳少恒都是十分推崇的。有幾個丫環都看上他了,在暗地裏較著勁,想嫁給他。他卻是裝著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著還怎麼著。

近來川東地界匪盜猖獗。當然楊家是不怕匪的,他可以直接調部隊。但為防萬一,太太還是吩咐陳少恒多招幾個護院。到楊府做事那是件榮耀的事,十裏八鄉稍稍有點本事的人都來報名。到楊府做事,看的就是功夫。陳管家在前院設了三關,隻要能過三關者就律用。第一關,陳少恒在府門口放了把石鎖,重一百九十六斤,誰要能單手過頂這一關就算過了。可一個上午,能過這第一關的就沒有一個。下午,陳少恒幹脆端了把椅子坐到大門口,他讓丁六給他泡了杯茶,就在那慢慢喝著,看倒底有沒有人能過這第一關。

圍觀的人不少,有幾個壯漢上來試了試,有的要雙手才能提起石鎖,有的雖然單手提了起來,卻是不能過頂,能提到腰就是不錯了。眾人嚷著這太難了,求陳管家降點標準。陳少恒微微笑著,也不答理,依舊喝他的茶。

二小姐瑤月聽說在招護院,也跑出來看熱鬧。二小姐直爽好動,最喜歡看人舞槍弄棒。見二小姐出來,陳少恒也不敢托大,忙站起來讓坐。二小姐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了,嘴裏嚷著:“怎麼沒人上場,是楊家給的工錢不夠嗎?”下麵有人答了,說太難,沒人能過得了關。二小姐眼睛一挑:“誰要能過了三關,工錢加倍。”重賞之下有勇夫,先前失敗的人又站了出來,個個使出吃奶的勁兒,那石鎖到了腰部就再也舉不上去了。眾人正圍著石鎖犯愁,亂轟轟商量著如何才能把這鎖舉過頭頂,這時一個花子模樣的人擠了進來。他對二小姐說:“這鎖我能舉。”二小姐盯了他一眼,隻見這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又一身破爛,聽口音不是本地人。不由笑了,就說你要舉就舉吧。可那花子卻不舉,他說他現在餓了,舉不起來,要是吃了飯就得行。陳少恒在旁邊聽了哈哈大笑:“你是哪裏來的野人,這楊家豈是混吃混喝的地方。”花子卻堅持說他能舉起來,隻是要吃飽飯。陳少恒正要叫人把他趕走,二小姐發話了:“就讓他吃飽,要舉不起來,就罰他做工來抵飯錢。”二小姐其實也不相信他能舉得起來,隻是無聊,找個樂子罷了。丁六進去端了一大碗米飯,花子接過三兩下就吃了個精光,然後把碗一伸說:“不夠。”圍觀眾人大笑,二小姐也忍不住笑了,陳少恒說:“我看你是十天半月都沒吃飯了吧。”花子不答,依然伸著碗。二小姐示意丁六再去端一碗出來。花子第二碗吃了還是說不夠。於是丁六就再去端。花子吃到後來就沒人再笑了,那食量就是兩三個壯漢也比不了。當他吃到第五碗的時侯,陳少恒覺得不對勁了。他這才仔細看那花子,隻見那花子二十一二的樣子,長得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其神光內斂,太陽高鼓,分明是個內家高手。心中暗自慚愧,差點走了眼。花子一連吃了十碗這才放手。陳少恒一抱拳:“師父請了,請問高姓大名。”那花子一擺手:“師父二字不敢當。小人鍾無痕。”陳少恒笑笑,心裏明白,這肯定是個假名,也不說破。鍾無痕終無痕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