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青兒再度遇見張馳時已是半年後,映入眼簾的張馳一頭白發麵容消瘦,再沒了往日將軍府中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模樣。
張馳察覺到窗外似乎有一道炙熱的目光,抬首間便看到了青兒難過的臉。張馳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終究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隻是尷尬的笑笑,輕輕問候:
“萬姑娘,好久不見。”
萬青兒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張馳,她不敢想象這半年來張馳是如何度過的,頭發是什麼時間白的,身子怎會如此消瘦,他怎會…
半年前,在張馳新婚之夜,皇帝下令城武衛將將軍府團團圍住,所有張姓族人皆被困府中,同時頒布了將軍府結黨謀私、意圖不軌、以下犯上等諸多罪名,那時的張道元(也就是張馳的哥哥)一人站出,請求麵見皇上。
寒風中張道元迎風而立對著城武衛大聲說道:
“自父親去世之後將軍府隻剩母親與家弟二人,陛下真的要殺死我們嗎!”
城武衛的刀光深深的刺痛著張道元的心。
“城武衛左前衛何之尚,渝曆大戰中我舅父為救你一命為你擋下了曆人毒箭,那時的你家有父母妻兒,後來你留京不願再與家人分離,我父親去世之時你在將軍府痛哭發誓要用一生護衛將軍府你忘了嗎!”
“李益,那時你不過是父親在市集買下的馬夫,那時候人人打罵你 侮辱你,是父親看到了將你贖身,你說你想參軍想為國效力父親便將你送入城武衛,你進入城武衛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你的刀放在我的母親我的家人身上嗎…”
“哈哈哈哈哈…”寒風中張道元的雙眼變得猩紅,笑著笑著彎下了腰。
“父親,你在天之靈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護衛的國家!這就是你守護的人民!”
門外的百姓不再嘰嘰喳喳,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陛下啊陛下,過去你登基需要人支持時是我的父親義無反顧的站在了你的背後,你要削藩引起各路王侯不滿又是我的父親率領軍隊前去平藩,你都忘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都忘了,你們都忘了…雲西王謀反派人刺殺,陛下被困景陽山時是我的父親率百餘輕騎殺上山營救,見到陛下時我的父親早已一身血衣!那場戰爭中我的父親失去了右臂,而後失去了生命!如今,這一切多麼可笑呀…”
張道元聲音漸漸的弱下來而後又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大聲說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隻是將軍府中老奴無辜 母親無辜 幼弟無辜,我張道元願以我的生命以及將軍府中所有的榮華富貴請求陛下以及在座各位饒我家人一條性命!”
說罷張道元提劍自刎。
天空下起了雪,鵝毛大雪。
不過一會地上便有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張道元永遠的倒在了地上。血跡漸漸被雪覆蓋。
張馳看到這一切轉身對妻子許言說:“一會你帶著母親從側門逃出,那裏會有張家的死士為你們接應,之後你們去…”話還沒說完一柄匕首插進了張馳的胸膛。
張馳低頭看了一眼刀,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不可思議的抬起頭,手握住許言的肩膀,
“許言妹妹…為…為什麼…”
許言鬆開手輕輕說出:“對不起”
張馳大怒,淚流滿麵,用盡了全身力氣大吼:“許言!你知不知道我最信任你!你…”
張馳話沒說完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隨後院中不知哪裏蹦出一句“殺!”
隨後城武衛還有黑衣殺手一湧而入,將軍府府門緊閉,霎那間庭中充滿了濃濃的血腥味,鮮血混著大雪四處飛濺。
庭中隻能聽到殺手與庭院護衛呐喊聲、刀劍摩擦聲、奴人哭泣求饒聲…
大火過後,從此世間不再有將軍府,有的隻是一片黑色廢墟,以及廢墟之下的累累白骨。
偌大將軍府屍橫遍野,慘劇連連…
而那時萬青兒與師傅不在京城,這些都是她不斷打聽才拚湊出來的,此時此刻她萬分怨恨為什麼自己當初不在京城,將軍夫人那樣好的一個人,她本可以在景陽寺不問世事,卻因為小兒子的婚禮而下了山,張馳他該有多責備自己…
張馳看著眼前的萬青兒無奈起身:
“萬姑娘,其實,
你不必為我難過…”
萬青兒淚目,張馳,你這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