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屏障之下與礦山問題(1 / 3)

————“著急交通”————

“嘖嘖嘖,幹什麼呢!哪有這樣超車的!”

出租車司機急打方向盤,試圖避免身後突然出現的超車車輛帶來的剮蹭。

“嘭!”

強烈的車輛碰撞聲穿透車窗而來。

“這下慘了。”

小白所在的車輛速度迅速降了下來。

“師傅怎麼了,真堵車了?”

小白從短眠中清醒。

“嗯,麻煩死了,什麼倒黴事都能趕巧遇上。”

出租車司機緊皺眉頭,在告誡中摔門離去。

“坐在車上等我下,我去問問前麵的該怎麼解決。”

此時的路麵上——

兩輛車不久前發生碰撞,其中一輛是外表嶄新的貨車,另一輛則是略顯破舊、車輪還帶泥漬的小型轎車。

這起事情的經過是笨重的卡車在對向車道行駛途中,由於轉彎半徑過大,導致在準備更換車道逆行的時候不能及時轉彎成功,先引發了該車道的暫時性擁擠。

而後麵來的灰色轎車以為卡車會暫停轉彎讓行自己,於是便想依靠自己急行低矮特點先過去。但結果卻是轎車衝得太快,直到大貨車視線盲區附近都沒有被注意,這才引發了該車道更長時間的堵塞和道路清理問題。

現在,貨車司機和轎車司機正在發生事故的路中央,激烈的討論著責任問題及後繼賠償問題。兩人互不讓步,都堅稱要等保險公司的人判定損傷後才肯離開。

可問題來了,貨車不會著急運貨嗎?

受損嚴重的轎車不讓步就算了,怎麼貨車看上去並沒有大事,為什麼也會不讓步?

是責任劃分不清嗎?

經過詢問,轎車司機率先給出了一個觀察角度做開場——

“搞什麼東西啊,你們這些大車有保險還跟我談什麼車損失?再說了,你這車裏現在又沒裝什麼東西吧,哪裏比我這車運的東西急?而且你看看我的車,再看看你的,就掉了個保險杠和車頭漆就想著訛上我了?還有啊,真沒見過你這麼磨嘰的貨車小年輕,我都減速那麼久了,你還調不過身子走開,這是個人都看著都要急死了。”

“雖然是撞到了,但你別看光我這車便宜,比不上你那剛整的擎天柱,可我車上的東西是要跑公家的,出了問題你我都不好過。”

“這樣吧,我這車也老了也該退休了(沒買保險的陳舊二手車),賠償款,你如果還幫我運掉車這點東西就行,反正你這車本來也是送貨的,不然這再多出一筆違約金我就真虧慘了。”

轎車司機表示需要對方需要幫忙送貨,因為車上運的貨物與政府有合作,在風險與收益並存下,自己如果送不到將很難承擔的起違約金。

而相對年輕偏瘦的貨車司機則是冷哼一聲,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神經,你著急送貨關我什麼事,我那麼一大輛車轉彎都差不多你還強行加塞,我這麼說吧,現在你車廢了我可不能負大責,那怕是我開貨車的熟練度可能不是很高(沒貨車駕駛證,就一炒車的車販子)。”

“而再說了,我的車也有損失好嗎?看看,這幾萬塊的車漆還是咋天剛上的,就從價值方麵上看,按理說你還要我說賠點錢給我才對吧,這可是我為了趁跌價前再抬抬價的…算了,跟你講了你也聽不懂。”

“我這麼直說吧,我這車上油不夠,也不可能幫你運,而且你現在把我的車撞成這麼難看,讓這新大貨車變事故車的這損失,怎麼說都肯定比你大,想讓我補償下你?可以,但你得給我把車頭修好再說,或者,你給我開車去找個傻子買家按八成左右收也行,這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而且還幫你運貨…不是,你這車多大,我這車多大?我這剛卸了貨的車幫你運,這要是真運一趟,把你這破車賣了都抵不夠這車油錢…等等,我突然想起來,你這該不會是職業選手吧,整輛老破小就去碰瓷新貨車,報廢了然後就叫人運貨掙代理錢的那種?”

貨車司機自己也有看法,認為對方是碰瓷的,不然怎麼會沒事找事用這古董車去拉貨。

“沒油?還要我給你錢?不可能,我得貨運到才有錢,實在不行的話我把這趟收益的一半分你還差不多,要不然那你就等保險公司的人來給你錢修車賣車吧,看看他們整幾個星期最後能給你幾個子。”中年的轎車司機並沒有就此退讓。

“那你又沒錢做擔保,即使是有油上路我也不知道你這一趟的價錢夠不夠,會不會最後壓價整我,再說了,你著急送貨我還著急出手呢,那沒有辦法,就這樣等著保險公司的人過來解決吧,雖然麻煩了點,但我猜你的車連保險都沒有吧。”稍年輕的貨車司機諷刺道。

於是,場麵僵持住了,盡管兩個人都有一定的想盡快解決問題的心思,但在風險麵前,這兩個沒有資產抵禦的普通人,根本不敢去賭這所謂生活的殘酷。

其實,現在就是這樣一種情況——轎車希望貨車擔責送貨,這樣轎車就好心安理得的拿錢回去,車毀就當是賣車;而貨車希望轎車或保險能給錢賠車,這樣貨車就好回去,車壞就當是送貨。

但中間就缺了個擔保方,為雙方的交換提供風險分攤。而用大白話講,就是缺錢。

可這就奇怪了,怎麼雙方都缺錢?

“貸款的,還能是什麼?在這裏生活的,誰身上沒個債還怎麼好意思呆在這裏。”

視角回到車上,司機是這樣對小白解釋的。

“這是什麼意思?”小白不明所以。

“害,你們這些衣食無憂的本地人哪裏會發愁生活成本問題,那些像我這樣不畏艱險來這裏的外層人,不說都是為了發財,也是身上都有些執念,要不一塌糊塗要不就一撬萬金。”

司機把車窗搖了下來,邊說邊鬱悶的點了根煙,自顧自的抽了起來。等心情稍微緩了一緩後,這才又繼續說了起來。

“唉,離開家鄉那麼久了,我對這個城市的評價還是那樣——人人都忙碌,人人都著急,哪裏會有人有心情照顧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的處境?”

司機內心複雜,但也是幹就坐在座位上,看著車前方的爭執,看樣子一時半會也不願意多下去摻合糾紛。

“這不就是了,司機大哥,你去送貨,我去借錢,這事不就結了?”小白見不得糟心的事發生在自己麵前,於是打算出手相助。

“那怎麼行,我還著急去…算了,那你豈不是要下車,這樣真的合適嗎?”司機大哥見狀也把煙掐了,似乎是認真了起來。

“合適合適,你放心好了,不然這兩輛車橫在馬路上咱們也過不去不是?”小白說道。

“那行吧,我想了想,那你的車費就不用交了,等貨送完拿了錢,就當是你欠那個轎車的。”

“就是轉一圈的事情,我再替轎車借錢給貨車,這下誰也不欠的了。”

“有點意思,那去問問他們同意不同意吧。”

兩人商量好了,於是準備下車解決問題。

“叭叭叭!”

“前麵的!開走啊!停路上幹什麼,我還有事,別搞鬼!”

兩人剛一下車,這才發現後麵等待通行的車輛有點多,咒罵的聲音也是從這些車輛中頻頻傳出,令人不悅。

“神經,又一個路怒的,也不見他下來看看前麵發生了什麼。”司機大哥狠狠的關上了車門,想著後麵的等待的人等下應該感謝自己才對。

“別理他,他著急讓他自爆去,隻會按喇叭的真的吵死了。”小白說話時,多少也是被這噪音給調動了情緒。

但兩人秉持著優先解決問題的態度,還是抓緊時間來到了這場公路矛盾產生的根源地。

“喂喂喂,兩位大哥別吵了,如果你們是真著急而不是假著急的話,就先聽我的建議。”

司機大哥有了解決方案,也是率先發言。

“你不是來過一次嗎?還想怎麼說?”

年輕的貨車司機是這麼說的,但心情似乎並不好,而原因是問題遲遲解決不了。

“朋友,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生命,你們這樣空耗自己的生命就算了,別忘了這條路上還有好多做生意的,他們要是真急眼起來,別連你們帶車一起創,要我說,兩位各退一步海闊天空,也好早點離開。”

這一次,司機光想著讓兩人離開,一時卻也忘記了自己再次下車的目的是勸和議事。

“嘿,我瞧哪個敢!我就堵這裏怎麼了,有本事來試試啊!”年輕的貨車司機脾氣一下子上來了,心裏感覺眼前說這話的家夥,似乎是在很不客氣的拿路人來要挾自己一樣。

“你倒聰明啊,慷他人之慨,怎麼不見出賣你的利益給我們啊?”中年的轎車司機則一嘴道破了,出租車大哥那糟糕的話術的問題所在。

“你這什麼話,你怎麼就知道…”

也許是想解決問題的出租車司機一時心急,以至於剛開口就差點被對麵整急眼了。

“不不不,你這不行,兩位我們就是來幫忙的,你們想走我們也想走…”

小白見狀趕緊出來打圓場。

“不不不,我不想走,我哪都不去。”

貨車司機脾氣上來了,心情很不好。

“好好好,你不走,剛才聽你們說想怎麼解決來著?送貨?賠錢?”小白努力耐著情緒詢問道。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的轎車司機見兩人並非成心找事,於是便調整了下情緒。

“你是不是要送貨去界山礦場,那我們替你送了,這樣你們可以和解了嗎?”小白解釋道。

“和解什麼和解,那我呢?”

貨車司機表示不滿。

“我可以先替他賠點錢,這些…可以了嗎?”

小白邊說著,邊把卡掏了出來。

裏麵的金額因為之前在交易所裏花了些,所以也沒有多少信用點。但如果隻是為了取得信任墊付一下,應該還是夠的。

“…”

“不,你是他誰呀,沒事替人家賠錢幹什麼?不知道我這車有保險的嗎?”

貨車司機看著小白莫名其妙遞過來的銀行卡,一時半會也是有點迷糊,以至於遲遲沒有接過來。

“你有保險也沒那麼快賠,我以前就是開這種車的,你是不知道保險公司的老賴皮了,檢查還要停工期,錢又拖著不給,就因為這個我才不幹這行的。”出租車司機見狀,於是便勸說起對方收下這好意。

“不是,司機師傅還有這經曆呢。”

小白貼過去小聲向出租車司機詢問道。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我這不也是想著早點解決嘛。”司機大哥小聲回應道。

“嘖…那不行,這樣怎麼算的,保險公司欠你的?”旁邊的中年轎車司機一時半會有點反應不過來。

“好了好了,別扯了這些沒有用的,趕緊的,貨上車,車開走,人去留,再不解決,後麵的路怒症大哥就要氣到自爆了。”小白也是打趣的說道。

“他寶貝嘞個腿的,神經聚一堆,這是要擺人牆嗎?該死的,我的時間哪裏是給你們聊天說笑的,轉彎!讓開!我要過去!”

“叭叭叭!”

後麵的黑轎車發動,似要違規強行加塞,越欄逆行變道,結果油門過頭,卻硬是撞到了狹窄路口的限高基座,然後又因為倒車不及時,被該直行車道上超速車輛給撞飛出去,並一連翻了好幾個跟頭,才勉強被路邊樹給接住。

側臥的黑車濃煙滾滾,自爆怕是也無多時。而且看車下地麵血水成窪,裏麵的人估計也是性命堪憂。如果從旁人視角看,這真的是生死一瞬之間。

“這…”

小白有點想扇自己那有些糟糕的烏鴉嘴。

“那大兄弟也太著急,這下真去下麵投胎了。”

而旁邊的出租車司機則是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別光看了,快救人才對吧。”

“嘭!”

還不等眾人反應,側翻的事故車便突然間就發生了爆炸。

“可惜了,所以說記住這個教訓,早點回家吧。”出租車司機嘴上總結道,實際卻連救援的腳步都沒有多挪動。

“觸目驚心。”

————公路偶遇1————

書接上文,為了幫助一場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處理,也為防止事故影響麵擴大,主動選擇失車的小白決定下車,先暫緩自己的事情,再去處理好別人安排好的事情。

磨刀不誤砍柴工也說不定,但這誰知道呢?

眼下,站在道路外側的小白,一邊拍了拍自己那也許幫助貨物上車的雙手,一邊遠望目送那趟可能會觸發劇情,帶給自己麻煩的車輛,並感覺心滿意足。

現在,他就像一個喜劇演員一樣,不僅反方向的朝著城裏步行走去,時不時還百無聊賴的看著,腳上踢著那無意義且路邊隨處可見的小石頭。他總是喜歡這樣打發時間,因為即使沒踢過去也還可以選下一顆繼續踢,直到心情和童心消逝後,這才可以收拾重新好情緒,向他想去的平凡安靜之地,在那裏沒有人打擾的地方默默休息一陣。

而擁有這樣情緒的小白在道路邊上,卻是純純的異類,因為盡管身邊道路已經重新通暢,但還是不少車輛依舊不吸取教訓開得很快,並向身邊掀起糟糕的顆粒霧。這無疑會影響被超車人的視野,同時或多或少也會向經過的人們傳遞一股憤怒又恐慌的情緒。

而在這條唯一的出城道路上,像這樣著急撤離的敏銳玩家後麵還有更多跟隨者。這就像他們手中的資本流動一樣,不穩定限製多的地方對他們來說總像是天災一樣,會驅趕著他們紛紛從城裏出來,並來到下一個適合他們的地方去。

即便不是城市管理者,善於觀察的人們也總是會說:商人是呆不住一個地方的,隻有農民才會想辦法努力守著自己的田地不被他人侵占。

誠然,自由的前提是有選擇,但如果像小白這樣兩條路都走不通的情況下,可不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向後倒著走嘛。

仍在道路上行走的小白雙手插袋,他也許這樣想過,又也許沒有,但他還是要走下去,甚至是時不時的要伸出手來抵擋風沙護住口鼻才能繼續走下去。不止是因為他沒有車,還是因為他當下隻想到了回城——就隻能靠自己的雙腿。

小白看了眼遠方正在潰散的城市,然後又繼續向那邊逃避。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這裏的原住民,也不想參與什麼城市保衛戰,他隻是認清自己是個無處可去但又很喜歡湊熱鬧的遊客,然後想著這裏離城市近,便趁機去看看風險來臨時的大街,與第一次見到的區別會有多大。

盡管這有些傻,但苦作樂的他確實沒見到旁邊的進城車道來過一輛車。

這讓沒敢橫跨車道的他稍稍有些安慰。

“慢慢走吧,總能到的,又不會迷路。”

小白又開始安慰自己,盡管處境不如意。

走了沒多遠,小白便在一處顯眼的路牌下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喂喂喂,聽得到嗎?尋覓號那邊怎麼樣了,需不需要我去打探些什麼消息?”

“喂?怎麼沒反應?難道是壞掉了嗎?”

小白搖搖了這剛從口袋掏出來的通訊器。

“沒那麼容易壞掉的,小白先生,你終於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有任務了吧。”

聲音突然就響了起來,令人感覺對方是故意想嚇人的,

“嘿嘿嘿,你們也是,都不提醒我一下,害得我差點就沉進去忘記正事了。”小白自知理虧,也不好多去計較。

“對了,那什麼有沒有需要我去做的,趕快,做完我有點想回來了。”小白轉移話題以緩解尷尬,

“其實吧,正常來說,你跟著引導走就是了,畢竟我們都看得到…這樣吧,還是按原計劃來,找下通迅器丟失的小黑同誌,根據一些微弱的信號看,他應該也在附近,你們湊一湊再過下任務,差不多就可以回來了。”通訊器那頭回答道。

“什麼嘛,怪不得我感覺這就跟玩遊戲一樣假,原來是你們都安排好了。”小白有些鬱悶的說道。

“不是我們,但也確實有人替你們安排好了,對我們來說,讓你們進去隻是負責關注下工作驗收情況。”

“驗收?後麵還有什麼大動作是我不知道的?”

小白大感不解。

————“英雄1”————

什麼叫做英雄?

法國作家羅曼羅蘭曾說過:“世上隻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發現了生活的真相,依然熱愛它。”

魯迅也曾在《記念劉和珍君》一文中說過:“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直麵淋漓的鮮血。”

正文開始。

————綠洲星火,陽日初升————

風沙是這個世界永恒的記憶,從它們誕生有生命開始,風沙就一直是死亡的象征,不斷收割著任何試圖離開綠洲的探險者。

如果可以,請千萬不要在這裏生活,因為日子就像頭上沙漏的沙礫流逝,永遠都不知道黃沙會在什麼時候突然堆積至腳邊,無處散去。

或許,今天家門口能供孩子玩樂的綠色草皮,明天就會被家長警告不要在上麵打滾,避免惹得一身泥沙,不易清洗。

有時,玩耍的孩子們停下來坐在屋簷休息時,他們常會不理解遠方的壟高沙浪,不明白大人們為什麼不阻止討厭的黃沙爬過石牆,而放任蠶蝕著每塊值得打滾曬太陽的草地。

孩子們的的指指點點引來了村裏的老人,老人喜歡孩子們,於是便學著孩子們一樣坐了下來,並以同樣的口吻向孩子們解釋道:“村口防沙的石牆如果可以無限高,那總有一天會擋住屬於我們的太陽。”

“老族長爺爺,那要怎麼樣做,才能讓那些瘋狂的沙子惡魔遠離我們的村子。”

“哈哈哈,瘋狂的沙子惡魔是殺不死的,但我們可以把他困住讓他冷靜下來,讓他變成溫和的泥土先生。”

“溫和的泥土先生不會被吵鬧著沒有家的風小人給激怒,但他也需要一個家,就像我們一樣。”

老人解釋道。

“所以說,鳴鋒叔叔他們離開村子,就是去給沙子惡魔們建家是嗎?”孩子們紛紛用好奇的眼神望著老人。

“是的,我的小調皮鬼們,你們還想知道些什麼?”老人臉上的皺紋在他那寵溺的笑容中蜷曲,仿佛時間的凝固。

“頌叔叔去哪裏玩了?怎麼最近在村子總是看不見他?”孩子們再次提出了新問題。

“你們的頌爺爺可忙了,他這幾天都忙著在大山裏麵製造固沙的藥劑,不然大風一來,村子外的防風樹就活不下來了。”此時的老人,在為孩子們解釋時,眼中也不經意間多了些敬佩與遺憾的情緒。

“為什麼大人們都叫頌叔叔叫的好老呀,明明頌叔叔看上去還很年輕呢?”有個孩子提問道。

“嗬嗬嗬,這個嘛,等你們長大後就知道為什麼了。”

但這次,老人卻沒有選擇解釋清楚,而是讓孩子們自己去體會生活,靠時間給出答案。

————惡沙強襲,心神不寧————

時間來到黑雲蔽日的幾個小時前——

在村莊外的一片黃綠色的防沙帶中,為首的男人在看見周圍提著獵物逐漸回來的人越來越多,於是便準備動身回村。

“好了夥計們,收拾好你們的戰利品,再過半個小時我們就要回村子了。”

盡管每個星期的這個時候都是男人們的難得的放鬆時刻,一來可以向同伴們炫耀自己手中的獵物,二來可以遠離生活疲憊的村子,出來毫無顧忌的好好休息一陣。

但這群男人們中的領頭羊今天卻發現,大夥臉上的表情似乎比以往在村子裏,變得更加凝重了些。

“鳴沙,你有沒有感覺,最近防沙帶的麵積又小了不少?”不等領頭向同伴們詢問,一個熟悉的家夥便早早的湊了上來。

鳴沙認得他,他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之一:珈社。

“風越來越大了,會縮小很正常,過幾天看來還得抽點時間把地方搶回來。”如今的族長鳴沙向這個提問的同伴解釋道。

“這真的沒有終點嗎?每天看著這塊好地方一點點變小,但我們能做的卻連守住都做不到…以前去一塊地方就夠了,現在竟然要跑三個地方才能找夠村子裏的吃食。”

有人關注到了這邊的對話,於是便圍了過來,試圖加入討論,

“總會有辦法的,頌長老在村子裏種的新一批作物今天應該收獲一部分了,我們回去後可以去看看。”不等鳴沙回答,就有另一個人迅速的回答道。

“你說的辦法還是靠頌長老吧,可他已經很老了,但我們卻連走路都沒有能學會,失去了他後,我完全想不到之後村子該怎麼繼續生存下去。”就像回答一樣,反駁聲音來的也很快。

“大不了回大山裏麵吧,裏麵雖然小了點,但總歸是…”在這其中,就有一個過於悲觀的家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隻是說出來有些沒考慮到後果。

“夠了,給我閉嘴你這個混蛋,你現在還那麼年輕,有手有腳的,為什麼不敢在外闖出個名堂再說回去?連頌祖爺都還沒有放棄,這種話你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頌長老每天做夢都是想讓我們能在外麵能有塊立足之地,你不要遇到點挫折就喊著要回去。”

“我沒有要喊著回去,但頌長老都那麼大年紀了,你們難道就忍心看著他累死在這條沒有希望的路上嗎?他做了那麼多,到頭來卻連休息都沒有時間,哪怕是騙騙他也好啊。”

“有希望,怎麼就沒有希望?頌長老說過,在他出生前,這裏被治理得相當好,那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地和牛羊動物,綠洲都是一整塊的,破碎的那都是沙漠。”

“你真的相信這個哄小孩的故事嗎?這沙漠有多大,你難道不知道?要讓這些零星的綠洲擴展輔滿整個沙漠,就是抽幹一整條…不,三條大河的水都不夠,如果真的有遍地綠色的土地,那現在供養它們的水都去哪裏了?”

“你這是胡攪蠻纏,現在沒有那麼多綠地,當然就見不到那些水了,如果我們有一天真的可以…”

“有一天有一天,你們總是這樣不願意接受現實,要我說,我們就應該從哪裏來回哪裏去,生生死死的,早點接受也就少受點罪。”

這就像一個火藥桶,在話題點燃引信後的不久,場上爭吵的烈度一下子就上升了幾個檔次。

“夠了!都冷靜下來,還要再堅持,也必須堅持,村子裏可不止有你們自己,真要走也是一起走,還輪不到我們在這裏胡亂討論。”

鳴沙族長眼見問題有擴大化的趨勢,於是趕忙中止了大家夥對這個話題的討論,並繼續說下道:“看樣子都休息好了是吧,時間提早,我們這就準備回村子裏,到時候精力過剩的你們倆去清理村子邊上的防沙牆,省得你們不好好休息沒事找事。”

鳴沙很不客氣的懲罰了那兩個話多挑事的核心人物,也是希望剩下的人都盡量少說點不利於團結的話語。

“鳴沙,那修複防沙帶的事情什麼時候提上日程,畢竟這種事情真是一點都不能緩下來,要像防沙牆一樣定成常備工作才行。”站在鳴沙身邊的珈社直到看見人群散去後,這才小聲的向族長鳴沙繼續拋出他想說的第二句話。

“村苗和固沙藥劑數量是大問題,這還得想辦法提高產量…這樣,我們在邊現在還有多少存貨沒種上?留幾個人下來,現在就開始安排上吧。”

鳴沙在認真的想了想後,最後也認為這事情應該早點辦。

“好像還有不少,因為之前來的時候都是為了收集食物打下黑雲(星軌計算機),所以現在至少還有幾星期的量沒種上。”

珈社就像個軍師一樣為鳴沙出謀劃策,

“可以,我以身作則先留下來,你們還有誰要跟我一起行動?”

鳴沙這次回答並沒有遮掩,而是希望周邊的人都能聽見自己的決定。

“鳴沙,你是族長,你不回去,那村子怎麼辦?還有你兒子呢,他都多久沒見過你了?”但此時,周邊的人在聽見後卻勸說道。

“村子那邊頌長老還在,至於炘,他暫時不在村子裏…還有人一起嗎?來個兩三個就差不多了。”僅從言語上看,鳴沙似乎對於暫時不回去這件事情上,並沒有做過多思考與猶豫。

“我加入,幹點實事總比某些家夥怨天尤人強。”

“你這是什麼話,還不能說說嗎?我也加入,誰不想村子裏的生活變好點嗎?”

“還有我…”

之前幾個鬧得凶的家夥,和一些鳴沙的好友走了過來,像是不服輸的氣勢要求加入行動。

“差不多了,有個三四個就行,剩下的人把我們的東西帶回去,過幾天就可以過來幫忙了。”

鳴沙在看了眼報名人群後,心裏便很快就有了結果。

“好!”

剩下未報名的人回答道。

這倒不是鳴沙更關照朋友,隻是他並不希望到時候工程幹到一半,就有人吃不下來苦而退卻。

“行,他們有他們的事要幹,也別愣著,該我們去幹活了。”

很快,挑好人選的鳴沙族長,便帶著三人從存放地中拿了工具後,準備向反方向走去。

如果從人群中向他們四人看去,那就像隊直麵怪物的勇士團一樣,默默的遠離人群,保護大家。

————深根飛沙,暮雨囚花————

風形成於溫差,氣壓高低決定風的強度。

而沙漠本就不是穩定的陸地,與大海相反的溫差造就了又一極端的危險。它常借助平地風雷,令其在無邊的固體小顆粒海洋中展現這衝突的偉力。而這般偉力,在呼吸起伏間便塑造了這片令生命感到窒息的大洋。

哪怕是在曆史上曾浮現過堅固的礁石島,在現在看,卻仿佛隻是退潮前的臨時隱卻,才得以顯現的。但這就像水包容萬物一樣,風蝕千百年的滾滾黃沙海洋,早已經吞下了不知多少敢於前來挑戰的生命種群。

倘若不是下潛阻力過大,我們會在它的深處見到一切曾在此發生過的曆史礁石,而不是在博物館外牆,疑惑著展品的稀少。

要知道,無論是對於展品還是觀賞者來說,溫熱向來是這個世界的底色,即使是千年的寒冰也未能徹底揭開這張保溫保溫的黃金毯。或許,從更早以前,這自沙塵深處的屍山群,便用時間與改變換得了自己在這片世界上繼續發光發熱。

而與這持續發光發熱不同的是,最近才發生的這場風雨,卻令人遺憾的沒能持續太久。這或許與天上的積雲本就不多有關,但這就像村子裏這批用於照明的柴火一樣,對於這裏的人來說,從今天起,往後再想照明驅散黑暗,就必須改用那些未經加工而漆黑的地層油了。

從來不是幹淨的木柴留著不用,而是怕用了以後可就不多了。

讓我們回到當前的時間段,此時的村民們即將在臨時回到村莊的炘的帶領下,打算點起火把,一同向那座曾妄圖逃離的深山洞穴,進行折返遷徒。

村子裏很熱鬧,但卻隻有頌一個人呆呆的站在人群中央不知所措。因為此時的他心裏不停的想著一件事情,那就是等這次回去後,大家往後可能就很難再次出來了。

而與失神的頌形成對比的是,在他周圍的村民們都在著急的收拾東西,他們圍成一圈,正七嘴八舌的開始討論著以後的生活。

所幸的是,他們的臉上還未表現出對未來有過多擔心。可能是因為圍坐在下麵的人都知道,隻要眼前這個長壽的老人還站著,他們就還有方向,就還有希望。

“頌長老,除了外出收集食物還沒有回來的大人們,村子裏剩下的人都在這裏,你們要不先走吧,他們應該很快就能回來,如果著急的話,讓我去找找他們就行了,你就帶著他們先過去吧。”

在清點完人數後的炘,穿過人群來到了頌長老的身邊提出建議。而此時,他多少還是挺同情眼前這個有些落寞的老人,畢竟要丟棄如今村莊的一切成就然後重新回去,壓力最大的就是頌長老。

“我想再等等…唉,要是能看到那批作物在村子裏成熟就好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老人借著火光,默默的望著不遠處的那片被黑暗籠罩下的實驗田地,那裏曾是他花費數年精力,在反複培育克隆才產出的傑作。可如今,他卻隻能眼巴巴的看著那片“黃金之地”,在缺乏人去保護的情況下,不得不在狂風沙塵中逐漸變得糟糕。

可盡管悲劇如此發生在眼前,但此時在他的心裏,那曾一直所期望著的,由自身為村子所點亮的一道光,現在卻還遠不及如今眾人舉起的火把那般的炙熱明亮。

“隻要大家都還在就還有辦法。”頌長老心裏默默的安慰自己,並試圖重新打起精神來。

“頌長老,越早走就越安全,老祖之前就跟我說過,這次的情況連他都覺得很危險。”炘勸說著此時的頂梁柱——頌,希望他能為自己的安全做做考慮。

“嗯,知道了,等我再去取一捧土和田裏的幾株作物,我這就帶著他們走。”

頌在深呼吸中閉上了眼睛,然後又睜了開來。他環視一周,心裏很清楚自己此時應該做點什麼,才是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