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是嫁娶前籌備的形製,約莫等同於雙方長輩初定,敬告天地神佛,然後再擇期成禮。
張進良也是這一回幫著準備物品,才知道的。看柳域麵色,已知是不對。曹弗尚自不覺,與周衍勾肩搭背說笑著進了屋。
“也不定是女公子......”張進良走到身前,低聲道。但他也清楚,大概就是了。
懸柳寺這般慎重肅穆,還有隴西重臣群至。隻有高氏嫡女有這般威儀,就隻是不知男家是何處人士,但想必處處禮製都以高氏為主家了。
相處這許多年,無論戰事生死之際,還是被各家逼到絕境,都未曾見過柳域這般恍然的神色。
“我早該想到的。”柳域站在簷下,身形未動,望著空茫暮色裏的星星點點。“韓逢迎提過,商客提過,你也說過。近日隴西商貨奇貴,瓷器,絲綢,緞麵......往永州可價資翻倍......”
晚了,還是晚了,他隻顧著在山陽關前線搏命,想要早一日結束這場綿延戰事,可以功成回返隴西,稍有經營局麵,再備上傾家的禮單,甚至在沈夫人那裏碰了壁,還逼周衍求封,但還是晚了......
如今近在咫尺,又......
上次分別是在高湛救她出軍鎮時,那時高湛提醒他,少女心思未定,果然,自己也隻是個過客,阿梧,她與高湛的羈絆,才是無可替代的。
“隻是敬告天地,還未正式成婚,明日入城看是否可以問問,是男家是何方,也許有得轉圜。”張進良安慰著,想到柳域求封,恐怕也是怕白身會被高氏嫌棄。
柳域搖頭,自知是無轉圜餘地,男方隻有可能是那位,隴西高氏家主,女公子求到了她原本就想要的結果,去歲年末的雪山相處無非是一個微小波瀾,說不定,她也早已忘了吧。
若她是歡喜的,他便也是。
柳域想著,“不去問了,既然是來禮佛,便安心住在精舍吧,不必入城了。”
可信已經送到了雲逸的案頭。
柳域剛進永州,讓侍衛送去叩寺門的,雲逸收了,也看了。
現在案頭前左右各一份,一份三疊,一份是柳域新送來的,戰事剛結束,借周衍參佛陪同剛入了永州。
是言辭懇切的求親書,附了柳都護的生平和禮單,這份聘禮,分量重得可以尚公主,是了,柳域知道長梧身份的。
可惜,晚了一步,雲逸不是不想傳達,就算轉達了,如今形勢,又能如何呢?
“師父,女公子已到。”
側廳開了一隙光,沙彌來請,明堂上煌煌唱誦傳來,高湛和長梧都到了,雲逸取了那一份三疊,整好禮服,走了出去。
十六簪帶著腦袋昏沉,堂中誦經聲宏大,長梧隻來得及進來時,看了堂下跪拜的人,沈夫人在,長恒阿姊也在,她們看到了自己,又和眾人一樣,垂頭做禮,不再有目線對視。
這個場景,長梧有些不習慣,被蘇勻引領上了前台,那頭站著的是盛裝金冠的高湛,雲逸師父也出來了,示意二人分立他的兩側,祝禱聲再起,等三輪過後,雲逸將手中三疊的禮帖綁好紅綠相間的絲線,抬手放於主祭台之上供奉,長梧隻勉強看到一眼,是高湛傍晚時帶走的那疊。
再來就是佛會的儀程,雲逸輔導著長梧和高湛製香,點燃,供奉,茶果受了主家香火,再分與底下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