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德十七年,又是一年春來到,周玄華也到了服闋下玉山的時候。
大澤帝通過三年前的事情,知道他這侄女聰慧過人不輸男兒。
特昭告天下,在嗣王周忠逸未尋回之前,她將代替嗣王處理韓王府上下事宜。
周玄華重回韓王府,要處理的事情很多,每日不得閑歇。
“舅舅回來了,你們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
書房裏,她神情嚴厲,對著站成排的下人們訓斥。
多年未見的舅舅已經返京數日,她卻全然不知。
未出城迎接不說,連請安都不曾。
叫別人知道還不得說她現在依仗大澤帝,連自己舅舅都不放在眼中。
這時,人堆裏走出一個年長的婆子,對著周玄華其欠身之後回稟。
“是舅老爺不讓奴婢們說的,他說您剛回府,要操持的事情太多。請安的事情等你閑下來再說不遲。”
婆子說完,其他人才敢附和。
這倒叫周玄華更是惱火。
“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韓王府改姓公孫了呢?”
她杏眼一掃,一眾人又做起了縮頭烏龜。
周玄華的目光最後又落在那婆子身上。
“叢媽媽,你也是府中老人了,不該這麼沒腦子。既然你是領頭的,那就從你罰起。杖二十。其人杖十五。可有不服?”
“老婦遵命。”
叢媽媽哪敢不服,乖乖領罰,旁的見了隻能自認倒黴跟著。
周玄華坐在書房內,起先還是氣定神閑地聽著門外打板子。
可到後來,院中的哀嚎聲比板子的聲音都響。
她終於忍不住拉過紅鷺的手,那手上早就被汗水浸濕。
紅鷺知她是心軟了,可也知道若是這個時候叫停,叢媽媽受的苦也就白受了。
她放開周玄華的手,快步來到門旁,大聲喊道:“縣主有令杖責出聲者,加罰五杖。”
......
一月風塵仆仆,林棄總算來到都城招瑞,眼前恢宏高大的將軍門上,額枋門簪懸置的門匾正正方方地寫著安陽王府四個大字。
他站在門前許久,心想這便是師父的家,如果當年師父沒有抗旨拒婚,或許做了長駙馬,府邸大門要比眼前的闊氣。
定也過著和內城人一樣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更不會朝不保夕,死後連個像樣的衣裘棺槨都沒有。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師父老人家已仙逝,眼前的這些無論如何都帶不走,林棄整理衣冠,走到門下叩響鋪首環。
很快,大門打開一條縫,一個年輕小廝露出頭來,見林棄一人便問,“你什麼人,何事?”
林棄上前恭敬作揖:“這位小哥兒,在下林棄,想拜見一下王府家主。”
小廝上下打量林棄,見他一副窮酸相,料定又是哪個討關係的,故意為難道:“你是哪家的,可有拜帖?”
“拜帖沒有,可有家書一封,須由我親自交與家主手上。”
就知道是這套路,小廝白了林棄一眼,不耐煩的說道:“去去去,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方,安陽王府,祖上乃驃騎大將軍,大澤唯一的異姓王。家主是你一個無名小卒說見就見的嗎?”
說著小廝伸手將林棄推離府門,林棄卻沒想到都說招瑞內城皆是門庭赫赫之戶,今日得見果真非同一般,就連小廝都能狐假虎威。
可他又不是嚇大的,待小廝近身,擒住小廝手腕,一把拉出府門,順勢轉身反手一擰,那小廝直接被按在地上。
小廝嘴上還叫囂著:“大膽狂徒敢在安陽王府門前撒野。”
“何止撒野。”林棄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塞進小廝口中,“這藥有毒,一刻鍾不解便會毒發身亡,你若還想活,就幫我給貴府當家的帶個話,說有楚承山親筆家書一封。”
說罷,他放開那小廝,小廝跪在地上幹嘔幾聲,試圖將藥丸吐出來。
林棄卻說:“無用,進了口,藥效就開始起作用,就算吐出些什麼,
也不會延緩毒性發作的時辰。”
那小廝聽聞指著林棄罵道:“大膽,安陽王府門前行凶,你就不怕我去報官嗎?”
林棄氣定神閑道:“王府距離外城府衙起碼半時辰的腳程,就算騎馬駕車最短也得一刻鍾,我想沒等你見到縣太爺,也得去見閻王爺,再說你又沒有人證,如何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