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休整歇息,侍衛去獵食,青冥也去了林間。隻不過仍是獨行,不與其他人為伍。
肖言琅下了馬車,也往樹林方向走,行遠趕忙跟上來。
肖言琅卻道,“不必跟著,我去走走。”
這荒郊野嶺的,青冥去和永樂王去能是一回事麼。隻是行遠勸說無用,他在後邊勸,肖言琅已大步往樹林的方向走了。
行遠是沒轍隻能跟著。
七大梟衛之一,飛枝踏葉的連個殘影都沒。雖是跟著進來的,但青冥早不見蹤影。
行遠警惕四周,心裏犯嘀咕,也不知這王爺又是想的哪出,竟要跟著來這林子裏轉悠。
不說別的,就這種野林子隨時都能竄出來個什麼虎狼野豬,搞不好還有毒蛇毒蟲。
行遠邊走邊勸,不能再往深處走了。
肖言琅卻說,“不若賭一把,青冥這個梟衛夠不夠格。”
行遠一愣,總覺得肖言琅這話是斷定會遇上什麼事,不由得更加緊張戒備起來。
“不必跟著。”
“可是——”
行遠不敢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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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獨自前行,並非他斷定自己會遇上什麼,而是他知道自己這一路終將途經何處。
瓊蕤林,他來過。
死別經年。
望舒刀、終歲刀、白玉簫、風然曲,權江焰火,暮雲嶺風箏,夏至紅果,瓊蕤山林。
物是人非。
腳下積年落葉發出細碎的破裂聲,不曾間斷過的痛楚與煎熬,就如同這些細碎的聲響,在每一個無人在側的深夜將他反複淩遲。
右手無端隱隱發麻,指尖在抖。
握過終歲的右手,握著終歲刀斬下愛人頭顱的右手。
璟陽之亂,碎瓊坡一役之後,他再握不了兵刃。
林深處忽起碾踏聲,肖言琅頓然驚醒。
是捕獵的侍從。野莽叢林間有走獸四散奔逃。但轉瞬間,他聽到淩厲風聲。
飛來利器。
肖言琅側身欲躲,就在他動身時眼前閃過詭影。
詭影掠過草叢捕獲逃竄的獵物,於半空中滯空旋身,再踏一旁軟枝,橫身而過,抓下三隻羽箭,觸地瞬間又朝西南俯衝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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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冥。
青冥急停,西南處灌木叢中的細微動靜轉瞬即逝。青冥左手抓著方才攔下的三隻羽箭,右手拎著一隻灰色野兔,背對肖言琅站著。
肖言琅笑道,“果真及時。”
青冥忽地擲出其中一隻羽箭,羽箭紮進不遠處樹幹。僅這支羽箭,銀製箭尖微微泛黑,是淬過毒的跡象。
在附近狩獵的兩名侍從跑過來,跪地請罪,“不知公子在此,請公子恕罪!”
肖言琅抬手遣散人。
待人散去,青冥淡淡說道,“不是他們。”
肖言琅隻問,“有侍衛負責狩獵,怎還做這些事?”
青冥沒說話。
肖言琅也是明知故問罷了,回想方才情形,青冥手中獵物隻是順道捕獲。大抵問他在此林間做什麼,或者為什麼總是到處跑,青冥也不會回答。
肖言琅自顧自地走,青冥安靜地跟其身後,靜得恍若無人。這林間皆是經年累積的落葉,但青冥走上去竟是連碾碎枯葉的聲都極是細微。
肖言琅走至葳蕤蔥鬱的一處,四下看看,便尋了一處樹下,拿著腰間配的短刀開始鑿起土來。
青冥在其身後站著。
過了一會,肖言琅便起身,抹去短刀上的泥,又拍拍身上泥土,繼續走。
如此三番,肖言琅挖過不下十處之後,不知是歎氣還是因挖累了籲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