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月這才捧著薑湯又喝了口。
屋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王嬤嬤身邊的丫鬟跑了進來,朝著薛明月福身,道:“夫人,方才禦醫來為老夫人診治完如今已醒了過來,命奴婢來請您過去了解落水情況。”
“好,我這便去。”
薛明月有些意外祖母竟然比上輩子醒的早,是因為禦醫的緣故嗎?
思緒短暫地從腦海裏劃過,她沒有多想,而是起身從侍女手中接過巴掌大的暖手爐,披上一件雪白鬥篷徑自朝著主屋那邊走去。
沒走上一會他們便到了。
繞過屏風,薛明月就瞧見了病懨懨半靠在床圍的虛弱老婦人,她已是滿頭霜發,眉眼間帶著洗不去的風霜與曆經萬般苦難後的從容,正小口小口地喝著王嬤嬤喂的藥。
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溫聲道:“你來了。”
薛明月眼睛莫名感到一股酸澀。
上輩子在侯府之中唯有祖母對她多有關切照顧。
她深吸了口氣,徑直跪下來行了個大禮,說道:“孫媳有錯,請祖母責罰。”
“我們是一家人,便是犯了天大的錯你也用不著跪,事情我都聽王嬤嬤說過了,那都不是什麼大事。”岑老王妃無奈地彎了下眼,抬眸看了眼王嬤嬤,後者會意立馬放下藥碗前去扶人。
可薛明月執意不起。
她眸光堅定地看過去,抿唇道:“我最大的錯就是錯讓祖母吃了帶料的糕點,是我粗心大意沒能注意到,平白讓祖母遭了這般大的罪,我理應當罰。”
頓了一頓,薛明月似是有些難言之隱。
片刻後垂眸苦笑著道:“其後在池邊與表妹爭執間才得知她心悅郎君而對我不滿,認為此番是我嫉恨祖母待她好而故意加害,我不服便與她扭打起來致使表妹落水,我亦當罰。”
“還請祖母不要怪罪表妹,此皆是我一人的錯。”
薛明月將姿態放得很低。
臉上蒼白得沒有什麼血色,頸側的傷痕觸目驚心,顯得人更為羸弱單薄,仿佛風一吹,就會散開來。饒是王嬤嬤心再硬也說不出什麼狠話來。
半晌,岑老王妃歎息道:“罷了,你先起來吧。”
“我相信此事非你所為,王嬤嬤還有章管家會盡快查出下藥之人,真真那孩子的父母原是景闌他爹的副將,雙親離世後便養在我膝下長大,此番這是關心則亂了,你做嫂嫂的多擔待一些。”
薛明月動作微微頓住,心中剛升起的歡喜便被冷水澆滅。
是了,她怎麼就忘了呢。
倘若非要在她與白真真之間做個選擇,這整座侯府裏外所有的人都會選擇白真真,而非她。以退為進這一招,在十足的偏袒麵前從來都不堪一擊。
“不過真真此事做得的確有失偏頗,委屈你了。”岑老王妃溫和的道。
“表妹此番會遷怒於我也是愛敬祖母的緣由,孫媳雖才嫁入府中不久,可對祖母的敬愛卻不輸於表妹,祖母昏迷我亦良心難安,所以孫媳想懇請祖母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想親手抓住下料的小賊,以證自身清白。”
薛明月抬起頭,態度是少有的強硬。
岑老王妃感到些許意外:“不等景闌回來?”
薛明月搖頭,淡聲道:“我既嫁給了郎君,那我便是這座侯府的女主人,處置幾個奴婢也不過是分內之事,無須事事都要郎君回來為我撐腰。”
再說了,謝琅回來給誰撐腰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