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國敗了！雲國敗了！”
十二飛騎一路踏馬入宮，隨著陣陣高喝，是殿前戰鼓齊鳴。
歡呼聲透過厚重的宮牆，傳入冷宮。
君燃的臉燒紅得厲害，整個人滾燙得如沸油中的一滴水。他輕輕抬了抬眼皮，以手抵額，“清歡、清歡……”
殿中地麵鋪了潮濕的雜草，君燃一個不察，從床麵跌落下去，正正瞧見一雙黑紋雲錦的靴尖豎在麵前。
他的臉上帶了些歡喜，想要抬頭看一眼來人，卻被那雲錦靴尖猛地踢了一腳。
心口的疼讓他眼中帶了些陰翳，又一點點爬起來跪好。
來人是安國皇帝身邊的李公公。
“李公公，可是陛下有了旨意，我可以回國了？”他眼中帶了些希冀。
如是的話一問便是十年。君燃卻樂此不疲。
仿佛回雲國，成了他唯一的執念。
“咱家今兒個過來，是陛下有旨，雲國戰敗，質子怕是要在安國終老了。”李公公蒼老的麵皮抖了抖，自身後小太監舉著的托盤上取了糕點拋在地麵上，“眼下闔宮夜宴，陛下龍顏大悅，特特遣了老奴來，給質子賞些吃食。”
少年眸中的火一點點熄下去。他雙目空洞洞的，一點點彎下腰去，“謝陛下……”
探手欲要捏了那散落在雜草上的糕點，卻不妨李公公先他一步，用靴尖將糕點碾碎。
緊接著，頭上傳來李公公的一聲譏諷，“廢物！”
言罷，踏足冷宮的太監們魚貫而出，清冷的夜風倒灌進來。
不，還剩一個。
“殿下……”清歡以頭抵地，“殿下保重身子……雲王、會來救您的。”
清歡，是君燃身邊唯一的太監。
他說過太多次，君燃也聽了太多次。
然而，這一次，他不想聽了。
什麼雲國？他不過是一個雲國君獻上的祭品罷了……
一點一點爬起身，他一步步走到清歡麵前，居高臨下瞧了小太監一眼。
“廢物！”他冷嗤，踢了小太監一腳，不知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小太監。
被指給自己的宮人有三個，其餘兩個早便托了關係跑路，隻有這麼一個傻的，日日守在這荒無人煙的冷宮。
他喘著氣坐到床邊，摸索著蓋上滿是補丁的被褥，雙目再次合上，“你滾吧，不要回來了。”
他燒得厲害，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十幾歲的少年，卻如行將就木的老人。
最後一點善心，就給了眼前的傻子吧。
清歡沒答話，一點點撿起沾染了塵土的糕點，放到桌麵上的破碗裏，這才跪行到了君燃麵前。
微涼的手搭在了君燃的頭上，如一截冰，竟是格外舒服。
君燃眉尾微紅，睜了眼瞧著清歡。
小太監生得好，唇紅齒白，可惜羸弱不堪。
他的目光寸寸如刀，聲音帶著少年特有的嘶啞，“你怎麼還不滾？”
“殿下發燒了。”笨拙的小太監有些慌亂，“奴才去給殿下盛些水來。”
窸窸窣窣的起身聲音響起，君燃轉身向裏，不去看離開的清歡。
不一會兒，殿中清寂，便連最後一個小太監都離開了。
他闔了下眼眸，聽著宮牆外成片的歡呼聲和煙花爆裂聲，不知怎的，身上又冷得可怕。
將被褥裹得更緊，明明疲憊不堪，心中卻在一遍遍默數。
小太監徹夜未歸，他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泛涼，又轉而冷硬下來。
嗬~
說的好聽，一口一個殿下，那小太監怕也是同其他人一樣心思，巴不得他死在這冷宮裏才好……
就在他迷迷糊糊思索間，殿門口傳來匆匆腳步聲。
緊接著是人被門檻絆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