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無論我走到哪裏，身後好像總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緊緊地盯著我。
這種感覺，從我搬到新家後變得更為強烈。
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家，在我打開門的那一刻，如果沒有及時開燈，我就總覺得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等著我。
莫名的不安依舊會立刻籠罩我。
會不會有人在監視我？
會不會有人在用針孔攝像頭監視我？！
可我用網上的方法，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尋找攝像頭，我把所有燈都關掉，用網上買來的強光手電筒尋找所有可疑點，但是都一無收獲。
這個房子的前主人是一對老夫妻，他們移民去國外找自己的女兒去了。
我想，他們應該沒有那種變態的愛好吧……
我走到陽台，打開窗戶，深深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是我的多疑症又犯了。
就在這時，我遠遠看到樓下不遠處，空蕩蕩的小路上，一盞路燈下站著一個人。
一個打扮很怪異的人。
明明已經快入夏，他卻穿著毛茸茸的大衣，戴著口罩，墨鏡，還有一頂帽子。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我覺得，那個男人在抬頭看向我？
不會錯！
即便我的房間沒有開燈，即便他的目光被深藏在墨鏡後麵。
我也能隱隱覺得，這個男人，正在死死地盯著我。
2、
到公司剛放下包，坐下來。
“琳姐？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昨天晚上沒睡好嗎？要不要我去給你買杯咖啡喝喝啊？”
劉曉宇，我帶的實習生，今年大四，是本地人。
雖然比我小了三歲，但是為人挺圓滑的，職場上很會來事兒。
我跟他擺擺手道，“最近剛搬了新家，有點累。”
“你搬家啦？買的嗎？在哪個小區啊？”
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是抱著杯子在我身邊繼續晃悠。
“明浦小區。”
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回道。
“什麼！？姐，琳姐，我的親姐，你怎麼把房子買那裏了啊！”
劉曉宇忽然一拍大腿，聲音高了好幾個分貝。
我疑惑的望了他一眼，隻見他滿臉憂鬱地繼續說道：“琳姐，你肯定是被那什麼狗逼中介騙了！他們專忽悠你們外地人。”
見我扭頭，劉曉宇更來勁兒了。
他拉過旁邊的轉椅，一屁股坐下，然後往我身前湊了湊：“琳姐，你是外地人，肯定不知道我們這兒15年前出了個大事兒。15年前，我們市出了一起連環殺人案，一個瘋子，專挑年輕漂亮的獨居女孩兒下手，一連犯下了四起凶案！”
“這個瘋子殺人也就算了，他最變態的地方就是，他殺了人，還要把對方的腦袋砍下來帶走。據說是要把這些美女的腦袋泡在福爾馬林裏，帶回家慢慢欣賞。”
“這個瘋子到現在都沒被抓住，因為他犯下第四起凶案後，就銷聲匿跡了。”
“而最後這起命案，就發生在你們明浦小區！”
“琳姐，你買的，搞不好就是那個凶宅。”
“你這麼漂亮，沒個男朋友的話，自己一個人住在那裏，可得當心點啊！”
3、
劉曉宇並沒有嚇唬我。
15年前，這裏的確發生了慘絕人寰的命案。
我在網上搜到了當年的一些相關報道。
報道上說，明浦小區的命案的確是B市連環殺人案的最後一起，在這之後，這場轟動了整個B市的連環殺人案就落下了帷幕，這倒並不是凶手銷聲匿跡了，而是他很快就被抓了。
還有一點和劉曉宇說得不同，那就是最後這起命案的受害人並不是一個獨居女性，而是一對夫妻。
我把凶手被抓的新聞截圖發給劉曉宇，但劉曉宇過了幾分鍾卻回到：那個所謂的凶手就是屈打成招，警方破不了案，胡亂找了個地痞流氓頂的包。我們本地人都知道，真凶絕逼還在逍遙法外！
這臭小子，還想嚇唬我！
我扔掉手機，不再搭理他，決定早早去睡覺。
半夢半醒間，我覺得自己的床底似乎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我將臉貼在枕頭上，那個聲音變得更加清晰。
床底下，好像有什麼東西。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扒著床沿向床底下照過去。
燈光順著滿是灰塵的地板慢慢遷移，終於，它照出了一張臉。
那張臉戴著一個墨鏡，和一個口罩。
那是那天，我看到的那個怪人。
我“啊“地從床上坐起來，是夢。
我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確認這次是真的醒來後，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竟還不到12點。
我後背出了一身汗，卻又覺得房間裏出奇的冷。
我睡的是那種地台床，床下怎麼可能塞得下人呢？又是自己神經大條了。
我洗了一個澡，正準備回到床上繼續睡覺，這時，手機卻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按了接聽，還沒開口，那邊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看到了，你剛剛在洗澡，對不對？”
“你的身體和你的臉都一樣美，我都不知道，該拿走哪部分呢。”
“砰！”手機，從我手上摔了下去。
4、
那天晚上，我幾乎要把浴室拆了，但什麼都沒找到。
我確定，不是我的心魔作祟，真的有人在監視我！
可他是誰？是那個路燈下的怪人嗎？
但如果沒有攝像頭，他是怎麼看到我在洗澡的？
在他站的位置，他明明隻能看到我麵向馬路一麵的陽台。
而浴室的窗戶是在另一麵啊！
如果是站在小區外麵，是不可能看到浴室這一側的。
就算他買通保安來到小區裏麵，但我浴室的燈是整晚開著，浴室的窗戶是磨砂窗，他也不可能知道我什麼時候去洗澡啊？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啊？？？
他到底又是怎麼看到我在洗澡的？？？
要報警嗎？
這個念頭剛剛在我腦海裏閃過，便立刻被我掐滅。
不行，不能報警，一定不能報警！
埋藏在我心底遙遠的記憶在那一刻被喚醒，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敢做出報警這樣的選項。
我頹廢地倒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我以為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已經足夠強大到去麵對任何困難。
可劉曉宇說得對，我隻是嘴硬，內心其實脆弱的要命。
像誰呢？
可能是像我媽吧。
那個明明敏感，膽小，卻又總是故作堅強的女人。
她離開我，已經有多久了？久到我都快記不住她的樣子。
朦朧中，我看到一個小女孩躺在她媽媽的懷裏。
她語帶哭腔地說：「媽，你別走，我不要一個人睡。」
女人輕輕拍打著女孩的肩膀，說道：「琳兒，別怕，媽媽會一直在。」
5、
第二天，我頂著幾乎一宿沒合眼的黑眼圈來到公司。
“琳姐，你這自從搬了新家後就跟著了魔一樣，臉色一天比一天差，你不會真的住進凶宅了吧？”劉曉宇又湊過來說道。
“閉嘴！”
“姐，你得趕緊找個男朋友了。你看我怎麼樣？”
“滾！”
晚上，我難得在公司加班到將近十一點。
劉曉宇一直陪我熬到十一點。
我是確實不想回家，但又不能一直在公司待著。
“姐，這麼晚了，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劉曉宇看我要走，忙跟上來說。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幫我指著點路哈，那鬼地方我可是第一次去。”
“一般人真不會去那種地方買房，那個小區，租客比住客多。你現在想拋都難。”
劉曉宇一路喋喋不休，我卻一直看向車窗外，滿腦子想得都是昨晚的那通電話。
“你知道嗎？關於明浦小區那起命案，我小時候還聽過一個故事。”
“那對死掉的夫妻，其實還有一個幾歲的孩子，他那晚就躲在臥室的櫃子裏。”
“凶手知不知道這家人還有個孩子呢？我猜他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知道，男孩就藏在櫃子裏。”
“但這個凶手畢竟是變態嘛，變態的腦回路總是跟常人不一樣。他想到自己之前每次都隻殺一個人，隨身背的包也隻夠藏一顆腦袋，還剩下一顆腦袋，那顆男人的腦袋帶不走，那該怎麼辦呢？”
“剛好，樓下就有一家五金店，於是這個男人出門，買回來一桶牆泥，然後砰砰砰，在臥室的牆上開了個洞，當著的男孩的麵，把他父親的腦袋放了進去。”
“那個殺人犯一定是故意的，因為他鑿牆的位置，正好就是那個櫃子正對的位置。在凶手重新補上那麵牆之前，他爸爸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直和男孩的眼睛緊緊地對視著。”
“從此，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就成了男孩一輩子的陰影。他總是做噩夢，為什麼呢？因為他老夢見他爸爸那顆腦袋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他無論走到哪裏，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自己對眼睛產生了恐懼，尤其是那些和他父親相似的眼睛，他在心底開始滋生出一種欲望，那就是讓這些眼睛，都永遠地閉上。”
“他殺了很多人，但他依舊無法忘掉他父親的那雙眼睛。後來他想通了，他必須親自回到那個房間，砸開那麵牆，把那個泡在福爾馬林的腦袋取出來，替他父親，把眼睛合上。”
“琳姐，對這個故事，你怎麼看？”車窗上，印出了劉曉宇似笑非笑的臉。
6、
“漏洞百出，你編的吧。想嚇唬我，再修煉一下吧。”我冷冷地說。
“哈哈哈，這都嚇不到你，不愧是琳姐，前麵是我小時候聽來的，後麵男孩長大的部分，確實是我編的。”劉曉宇哈哈笑道。
明浦小區已經近在眼前，我對他說，“曉宇，你這個故事有個最大的漏洞，知道嗎？”
劉曉宇問我是什麼？
我說，“現在的明浦小區，跟15年前的明浦小區根本不是一個小區。當年發生命案的樓是一片舊的工人宿舍，12年前就拆幹淨了。這裏頂多算是舊址罷了。”
劉曉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車子駛進小區，保安向我們打了聲招呼。
劉曉宇左手下意識地做了一個動作，卻讓我後背忽然一涼。
我有些顫抖地說：“曉宇，你剛剛….是開了右轉向燈嗎？”
“曉宇，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右邊？”
“為什麼剛剛那個保安，沒有盤問你？他應該看不見坐在副駕上的我吧。”
“你…不是第一次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