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結束了嗎？
或許是的，又或許沒有。
林燼從墳墓堆中醒來，清晨刺眼的光芒透過林霧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臉色略顯蒼白，眼眶卻是泛紅，就像是剛才所發生的一切，無論是夢是過去還是剛發生的現實都與他有密切聯係。
夢嗎？是吧，是夢，夢到了過去的事。
這個夢很清晰，他清晰地記著所發生的一切，清晰地記著葉複祺他們，清晰地記著路之沅讓他忘記他。
林燼歎了口氣，躺在身後墳墓的弧度上。他看著天，很藍。不知為何，他突然笑起來，他愛了兩世的路之沅竟讓他忘了他，一個愛了兩世的人他怎麼輕易忘記？
他依稀記得那個人說，路之沅是以囚魂之術方可使自己留在這一片狹小的天地淪為鬼魂，因為這樣路之沅才能等到他。
那個人的話語像是道破了天機，一切皆有了答案。
答案說:路之沅不能輪回。
林燼心疼極了，一千年來路之沅該是何等的孤獨？
換做別人，是會瘋的吧……
清晨的風帶有涼意，林燼享受風的到來。
風至，路之沅也會隨風來。
林燼從兜裏掏出一張周邊已經略有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林燼所在的這堆墳墓，與現在不同的是，照片裏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
那是林燼。
照片裏的林燼笑得燦爛，他記得，這是當時他拉著路之沅拍的。路之沅在他的身旁，也在笑。那時，是林燼記憶裏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可記憶終歸是記憶，再美好也是過去。
林燼的眼角不自覺流下淚來，他閉上眼，回想夢裏的世界。
夢的結尾並不美好，林燼抬頭看著黑霧聚集後形成的“人”，語氣堅定道:“如果我的死可以換他輪回，那麼我願意。”
那“人”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囚魂是禁術，一旦使用路之沅定永無輪回。”他打量著林燼，“可你不同，你可以替代他，隻有你能替代他。”
“褚霽！”
聽到自己生前的名字，褚霽笑了笑，轉而離開了，消失在這鮮有人知的墓裏。
周圍很安靜，安靜的讓路之沅有些害怕。
“路之沅，”林燼喊他，最終隻問了一句，“你後悔嗎？”
“阿燼，沒有你的人間，宛如地獄。”他從來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
世界之大，茫茫人海中。唯有囚魂禁術方能使他等來林燼，也唯有囚魂禁術方能使他不會忘記林燼。
所以，後悔嗎？
不後悔，哪怕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依舊會選擇使用囚魂。輪回？永世為鬼又能怎樣？路之沅不在乎。
他願意，囚於一方，等一人歸。
但囚魂終是禁術，既是禁術，又怎會隻有這一個弊端。
路之沅以為他有機會再陪林燼一世，沒想到離別來的如此之快。從前他隻想，林燼每輪回一次便與他更近一步，就這樣等了一千多年……
誰道，世事無常。本想要續前生的緣，卻不知早已緣盡。
林燼的願意與否並不是他自己可以決定的，路之沅永無輪回是必然的，他們要再次離別也是必然的。
臨別前，路之沅說:“前生未能娶到你，今生亦是。”
林燼的眼眶倏地紅了。
他又道:“阿燼，忘記我。”
路之沅總說他一意孤行，明明自己才是。
林燼從墓堆裏站起來。
今天是什麼日子？
他想，今天是路之沅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