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又做那個夢了?”
“對。”
“還是夢到那個男人?”
“是。”
“你確定不認識他?”
“確定。”
“這是你第幾次夢到他?”
“第……”
陰暗的審訊室內,蘇朗頓了頓,然後才繼續答道。
“數不清了。”
看啊,多稀奇。
一個男人,無數次地夢到另外一個男人。
關鍵,他還不知道對方是誰。
當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像個犯人一樣在這裏接受審訊!
“抱歉,我還有地麵搜尋任務沒有完成。”
話音落下,蘇朗便想要起身離開。
可他剛有動作,就被旁邊的兩個士兵摁回到了座位上。
那力氣大得仿佛能把蘇朗的肩胛骨捏碎。
作為審訊員,樊玥波瀾不驚地看著這一幕。
片刻後,她將額邊的碎發順到耳後。
“你必須配合調查。”
積壓的憤怒隨著疼痛到了爆發邊緣,蘇朗再也克製不住。
“連續三天!你幹擾了我的工作卻沒有任何補償措施!”
“因為這不是所謂的審訊,我沒有抓到任何一隻輻射變異生物!”
作為底層的搜尋工作者,沒有貢獻,就沒有食物。
“三天!我沒有吃上任何東西!”
“餓!你懂嗎?饑餓!”
爆發過後是頹然。
蘇朗蜷縮在椅子上,所有的力氣被抽幹,隻有饑餓感還在腹中撕扯。
回想自己剛才的發瘋舉動,蘇朗忍不住苦笑。
他們能懂嗎?
他們不會懂的。
輻射蔓延,在這個糟糕的世界裏,不同工種,不同貢獻,不同分配。
貨幣?早就已經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
所有人在進入輻射避難所的時候就已經身家清零,在此之後的所有一切都看貢獻值。
沒有被輻射汙染的水和食物是珍稀資源,同樣的還有住宿、醫療、工作用具等。
無論任何人,要想生活得好,就得做出相應貢獻。
不巧,蘇朗跟這間審訊室裏的其他人不一樣。
沒有樊玥那樣聰明絕頂的大腦,也沒有身邊士兵那樣超於常人的體魄……
他能付出的隻有健康和時間。
他承擔風險,穿著最普通的防護服走上地麵,抓取輻射變異生物,帶回來交給科研人員,得到相應的貢獻值。
換取食物,水,一張木板床。
可現在……
他的時間被耽誤,他的健康也被饑餓侵蝕。
“對不起,事關重大,我忽略了這方麵的細節。”
一聲誠懇的道歉,蘇朗回應的是一聲嗤笑。
對不起能換來什麼?
蛋白棒?過濾水?還是一夜好眠?
“再配合回答兩個問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補償。”
“甚至……可能是個巨大的驚喜。”
麵對“誘惑”,蘇朗隻是平靜地抬了抬眼皮。
“問吧。”
他沒有選擇。
“第一個問題。”
樊玥拿出一張紙和一張照片,分左右排列在蘇朗麵前。
“左邊是我根據你的描述形成的最終畫像,右邊是我對應畫像找到的人。”
“這個……是你夢見的人嗎?”
蘇朗愣住了。
居然真的有這個人存在!
“對!是他!”
“他是誰?他在哪兒?我為什麼會夢到他?”
麵對蘇朗的急切追問,樊玥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接著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在夢裏,這個男人跟你說了什麼?”
蘇朗垂下眼眸。
“跑。”
“他讓我跑。”
顯然,這個回答超過了樊玥的預料。
“為什麼?”
“因為我在被人追殺。”
“你死了?”
“是。”
“死因?”
“中彈。”
“你看清開槍的人了嗎?”
蘇朗抬起手臂,語氣冰冷。
“看清了。”
“是你。”
蘇朗手指的方向。
正是端坐在對麵的樊玥!
是的,他從第一次進這個審訊室就認出來了,那個在夢裏無數次殺死他的凶手。
他想要逃離這裏,可他沒有選擇。
他被禁錮了,全人類都被禁錮了。
對生存的渴望和對輻射的恐懼讓他們逃無可逃。
即便,被害人和凶手同處一屋。
審訊室內陷入了令人心驚的寂靜。
厚重的大門隔絕了外麵的所有聲音。
最終,還是蘇朗打破了這壓抑的氛圍。
“你剛才說,隻要我回答了那兩個問題,就會給我補償。”
他沒有提所謂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