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看著木含雪和楚雲掌中那朵豔紅的梅花神色卻忽然一黯,俏臉上浮起一縷苦澀的微笑,不知是她想到了什麼,神情間有絲悲淒。同心蠱本是苗女中擅蠱者用來和情郎間私訂終身時施放,她在成為祝師後,又利用祝六圖術中的蟲引術對同心蠱進行了改動,盼的就是有朝一日在遇到可以兩情相悅之人時,種下此蠱以證彼此情逾金堅。如今她雖然訂下鴛盟,人也是自己心中屬意,怎奈那人心中早被另一個女人占據。
在她出關之後,見到的便是艾艾含笑恭賀她的歡喜,當她看到寧護法主持教內大議時正式宣布後,那人臉上溫和而淡漠的表情,她的心就好像被人用一根尖細的勾刺戳中,擰拽的生疼。薇薇隻記得自己一直努力保持著禮儀,臉上的微笑到了最後都已經僵硬。她知道他心中有人,也知道隻要自己不點頭同意,這樁道侶盟訂多半也會另覓人選。可是她同意了,哪怕是心裏酸澀難當她也同意了。
隻要能常常看到他就好,是不是真的道侶又有什麼關係呢,薇薇如是想。隻要能看到他偶爾的微笑,看到他柔軟的眼波,哪怕不是為了她而柔軟。那雙淡漠的眼隻有在低頭看見貼身護甲時才會變得溫柔,薇薇知道那是他最珍視的物品,是那個女子親手製好送給他。她不是沒有想過去殺了那女子,如果殺了那女子,他一定會恨死了她,可是她寧願他恨她,也好過現在這樣冷漠的相處。但是在她預備出手時,關媚雲說了一句話製止了她。
“你若是殺了她,你就敗給她一輩子。”
薇薇硬生生止住了手中要施放的蠱,她躲在那個小村旁三天,看著那女郎孤零而安靜的獨自生活。她以為那女郎會於無人處或夜深時哭怨,那麼她也至少有些嘲弄對方的理由。偏偏那個叫阿朵的女子就是那麼平靜的過著自己的日子,臉上還常掛著一縷淡然的微笑。似乎這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對她而言,竟是甘之如飴。薇薇還記得,第三天的暮色裏,她站在距離小村不遠的山頭,回望蒼梧之野的方向,山長水遠,再看向小村,一星如豆的燈火剛在小屋內點亮,於是眼淚不由自主地滾落。
這兩人之間雖然分隔兩地,卻並沒有隔斷他們彼此的情意思念,那麼自己夾在中間又算什麼?苗女的愛恨從來炙熱快意,4如今她卻像一隻被吊在火堆上燒烤的溪蛙,慢慢地蒸發掉內心所有的洶湧澎湃,變成一具活死人。她要是想奮力掙開身上這無形的繩索,等待她的隻有萬劫不複的縱身一躍。她舍不得傷他,又不能殺阿朵,剩下就隻有苦熬自己。
驀然間,她抬起頭,唇邊漾開一朵奇異的微笑,瞟了楚雲一眼悠然道:“木家女郎,你若不信,盡可以去問問這位郎君。瞧他是不是對你動了心思?”
木含雪聽了薇薇方才這番話,剛剛鎮靜下來的心境不由慌亂起來,臉色在火光映照下忽白忽紅,她看了眼楚雲又看了眼薇薇,心裏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臉上火燒般滾燙,一麵好像自己一直掩飾的小心思突然被人全抖出來,一麵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薇薇說得未必可信,自己應該不是對楚雲真的動情。可是這同心蠱又做何解釋。一時間她又氣又急又羞又惱,偏偏又不知如何出口反駁對方,嘴唇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楚雲卻忽然道:“薇薇女郎,你這蠱隻怕所為不是促我二人同心合意,而是意圖擾我道心控我神誌吧。”他目光清明,伸手彈了下木含雪的肩頭,隻是輕輕一下,一道清涼的元氣輸入木含雪的體內,讓她瞬間恢複了清醒,再聽得楚雲的話,重新警醒起來。她想起自己曾經看過薇薇的資料,說她最為精擅烈魅術和蟲引術,乃是魔道數百年來的頂尖天才。想到自己剛才的失態,不由暗自心驚。
“哎,真是無趣。人太聰明不好呢,奴奴真的沒騙你們,這的的確確是同心蠱,隻是郎君你嘛還多了一道噬形蠱。”薇薇說著一撇嘴,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的小女孩般,“呶,你瞧瞧,木女郎的梅花花心是黃色的,你那朵梅花花心可是藍色的。”
木含雪抬掌細瞧,果如其言,楚雲一動不動的站著,隻是冷淡的看著薇薇,隻聽“噬形蠱”這名字已然不妙,更出自魔教祝師之手,惶論其可怖。何紅華上前兩步拉住木含雪的手,三人並立冷視著猶在扮委屈的薇薇。見他們這麼一副表情,旁邊的兩個魔道中人反而搖頭譏笑:“中了我們祝師大人的蠱,以為這樣的做態就顯得勢眾麼?要不是我們祝師大人願意告訴你,不然至少有十幾種以上的法子讓你們神不知鬼不覺的中招,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