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阿拜多斯的戰場上,年輕女王的第一次率軍出征就以王家軍隊死傷過半的結果告終。這場戰爭的結局,使駐紮在阿拜多斯郊外的王家軍隊中,每個人頭上都如同被籠上了一層壓抑陰雲。
此刻,高級將領正在營帳裏激烈討論著作戰計劃,赫拉迪蒂靜靜聽著他們的話語,一下陷入了沉思。阿拜多斯城的市長麥斯,她確實小看了這個人,他先偽裝戰敗,再以投降的名義誘使自己進入城裏,乘機進行攻擊。這次戰爭,麥斯的兵力不過兩千,卻讓她損失了兩千人,整整兩千人!
一陣陰冷狂風呼嘯著卷過,營內的燈光立即劇烈晃動了一下,又驟然黯淡下去。赫拉迪蒂不禁疲憊地閉上眼睛。突然間,從軍營外傳來一陣嘈雜聲響。
“怎麼回事?”哈門德斯將軍迅速走出帳篷,對那些士兵厲聲斥道,“陛下正在召開軍事會議,你們在外麵吵什麼!”
“陛下的馬找到了!它還活著!”一名士兵跑上前來,氣喘籲籲地稟報。“我的馬!”聽到這話後,赫拉迪蒂一驚,立即站起身來,向營外走去。
圍著馬兒的一群士兵見到女王的身影後,慌忙散開跪下。赫拉迪蒂快步走上前去,當她看見這匹躺在地上的棗紅馬後,不禁發出一聲痛苦低喊:“神啊!它怎麼這樣了!”
馬兒昔日那耀眼的棗紅色皮毛已被戰場上的灰黃沙土層層掩蓋,殷紅的血跡不斷滲出,不斷浸染著身下的土地。除去脖子上那一劍外,馬兒還有不少地方都受了致命重傷,一條腿已被折斷,露出了森森白骨。
見此情景,赫拉迪蒂的嘴唇劇烈顫抖起來,淚水一下模糊了她的眼睛。她不禁顫顫地伸出手來,跪倒在地,一遍又一遍地撫mo著馬兒傷痕累累的身體。這匹來自喜克索斯的馬,這匹由死去父親贈送的馬,這匹承載了她少女時代無數記憶的馬,這匹在戰場上替她擋掉那一劍的馬……竟然成了這個樣子……
馬兒見到了自己的主人,一下睜開眼睛,氣喘籲籲地打著響鼻,掙紮著想努力站起身來,卻怎麼也站不起。
“我的馬兒……你受苦了……”赫拉迪蒂將臉輕貼在馬兒頭上,摟住它的脖子,滾燙的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下來,不斷滴落在馬兒那深黑色的眼睛裏。
此刻,馬兒仿佛聽懂了她的話,那通曉人性的眼睛裏也淌出一滴大顆的淚珠。
她抬起蒼白的臉,濕潤的漆黑眼眸久久凝視著馬兒,如同看著她即將逝去的親人。
突然間,她一下拔出腰際的劍,猛地插進了馬兒的咽喉。馬兒發出一聲壓抑嘶鳴,四肢激烈踢打著地麵,發出了生命裏最後一陣抖顫。
“陛下!”周圍的將士不禁發出一陣驚呼,又驚又怕地注視著這一幕。
赫拉迪蒂緩緩站起身來,馬兒身體裏最後的滾燙鮮血,已將她雪白的裙衫染得血跡斑斑。此刻,她秀美的臉龐恍若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頭雕像,找不到一絲神情,她寧靜的聲音如同月夜下的尼羅河河水般平和響起:“諸位將士,我向你們保證,一定在這個月內拿下阿拜多斯城。”
“她說這個月內會拿下阿拜多斯城?”阿拜多斯城的市長麥斯聽著探子的回報,不禁爆發出一陣大笑。今天上午,他詐退的戰術成功後,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殺死了兩千人,以勝利者的姿態重新回到了城裏。
一隻彪悍的獵犬正趴在麥斯腳下,他是一個年富力強的壯年男子,曾經在亞述戰場立過不少戰功,在邁瑞拉王時期就被封為阿拜多斯城市長。而自從女王登基後,他卻一直得不到重用。兩年前,因為在底比斯王宮的宴會上酒醉後出言抱怨,而被維西爾霍特普狠狠訓斥了一頓。從那以後,他就一直在市長的職位上,既沒有升遷,也沒有被貶。直到半年前,塔阿派使者來找他,向他描繪了一幅未來的誘人藍圖,這個效忠王室十來年的臣子,終於心動了。
探子走後,麥斯轉過臉來,對身邊年輕的幕僚笑道:“阿德爾,讓我們來打個賭吧,看女王能支撐幾天?我賭三天,她三天後就會退兵。”
“是嗎?”瘦弱的阿德爾淡淡一笑,睜開那雙似睡非睡的眼睛,“大人,先別小瞧了女王。她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人。”
“你不同意我的意見?”麥斯看了看阿德爾,不屑地哼了一聲,伸出粗大的手掌摸了摸獵犬棕褐色的頭:“阿德爾,要知道。今天的戰爭女王至少損失了一半軍力,就算她立即調兵也來不及了。況且,馬上就會有更大的戰事來臨……”
聽了這話後,那隻獵犬站起身來,望了主人一眼,也發出一聲不安的輕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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