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破舊,室內的燈光昏暗,靠牆處擺放著一張小木床。花米格子的床單上,清晰可見的打著幾塊大補丁。床上坐著一個女孩子,瓜子臉,大眼睛,兩條長馬尾辮子。紅格子圓領襯衫,大花褲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濃厚的鄉村氣息。那女孩子靠著潮濕發黴的牆壁,眼神有些迷離。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前麵桌子上的電視,時而發出幾聲癡癡的傻笑。

她的旁邊坐著兩個老人,是一對非常典型的農村夫婦。其中那老婦人麵帶憂慮,指著女孩子對丈夫說道:“老頭子,你看這女娃兒又有些不正常了。”

老頭子瞧了瞧女孩,皺眉回答道:“醒來已經有好些天了,都是這副樣子。看來這女娃兒在被俺救上來之前就是個傻子。”

老婦人愁雲密布,她那原本已經宛如刀刻的皺紋變得更加的深、更加的長。她惆悵說:“自個的孩子走得早,留下你我兩把老骨頭也沒有人送終。那天你打魚回來的時候,好不容易救得這女娃兒。我還想著這是老天爺保佑,終於給咱們送個送終的人來。可咋知道卻是送了個傻子來。不知道咱兩把老骨頭死後,這傻女娃兒懂不懂把咱埋了。”說著,老婦人忍不住抽泣,“如果咱自個的孩子還在的話,隻怕比這女娃兒還要大上一些。”

老頭子安慰老婦人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想它做什麼。能多個女娃兒陪咱們,總比咱兩個人孤苦的好。這女娃兒要是不傻,說不定早就扔下咱兩跑囉。”

老婦人擦幹淚痕,點點頭道:“老頭子你說的對,幸好是個傻姑娘,才肯陪咱們。”

這時候那女孩子看著電視又是幾聲“噗噗”傻笑。

老頭子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電視,苦笑對老婦人道:“老太婆你瞧瞧,新聞說今天有兩個小夥子在跳江。這女娃兒看到後居然還笑得這麼樂。也不曉得這女娃兒那時候是不是也和這兩個小夥子一樣,自個想不開跳江的。”

老婦人感慨道:“這年頭毛頭娃兒們年紀輕輕的,就都不想活了。老太婆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都還想要多活上幾年呢!”

“啊!”的一聲破空驚叫,給原有的場麵節奏劃上了一道極不和諧的音調。那女孩子顫抖的指著電視畫麵,驚恐萬分。

兩個老人同時瞧向電視,畫麵正是跳江者的大頭照,放大!清晰!醒目!

隨後電視畫麵傳來一陣悲愴之聲:“You jump, I jump!”

“是他,是他!”那女孩子激動地叫道。

老婦人急忙握住她那冰冷的小手,關切問道:“孩子,咱不急。你是想起了什麼嗎?”

“是的!我記起來了,我忽然全都記起來了。”那女孩點點頭,眼淚潺潺而下。卻又自我喃喃道:“我對那畜生說那句話,隻是恨他害我一生,這才激他殉情而已。你卻為何要那麼傻,竟也跟著跳下來呢!”然而她口中雖在責備對方“傻”,但眼裏卻滿滿都是愛。

老婦人並不知道她口中“畜生”與“你”分別指誰,又問道:“你認得電視裏那人?”

女孩子早已泣不成聲,許久後,才勉強哽咽道:“他叫陳純,他是我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