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容渺覺得有些困了,她自幼生於燕城,對燕雲山早已十分熟悉,可以獨自回府。可若是帶上這位滿身是傷的男子,便有些難了。所幸洞外的雪已經停了,不消多長時間,浣秋便能帶著人尋過來。
......
濟慈堂內,廂房裏的爐火燒個不停。
少年鴉羽般的睫毛輕微地顫動著,他強撐著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全然陌生的房間,屋內的擺放簡約卻又錯落有致。扭頭一看,床榻邊伏著一位陌生的少女。
突然,少女睜開了眼睛,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驚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鎖住少女的喉嚨,用那因為受傷而喑啞的嗓音問道,
“你是誰?這裏是哪兒?”
容渺隻覺得流年不利,這人被搬回來的時候就又開始發熱,自己好心好意,費盡心力地救治了一夜,才將他救活。夜裏不過是太困了,才趴在床榻邊睡著了。結果呢,一覺醒來這人反倒恩將仇報?她費力地拍打著少年的手臂,想要掙脫少年的桎梏,嘴裏嘟囔著,
“你...你先放開我...”
少年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強烈,當即鬆手,容渺緩了緩,調整著呼吸。明明被掐得眼尾微紅,泛起了生理性的淚花,可嘴上卻饒不過他,
“這裏是燕雲山上的濟慈堂,你昨天躺在雪地裏半死不活的,是我把你帶到了這兒,為了救你,我耗了許多上好的藥材,忙活了半夜才將你救活!”
“結果你一醒來,便要殺了我?早知道,該是讓你自生自滅的。”
容渺自顧自的說了一堆話,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少年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傷已經被人處理過了,她倒是沒有說謊。
燕雲山....濟慈堂...少年按了按眉心,迅速地串聯起腦海裏的記憶,不禁有些愕然,自己在南晟邊境執行任務的消息被人泄露,結果遭到大批殺手追殺墜落山崖,陰差陽錯間竟已到了北齊境內。
眼下樓內既出了內奸,短期內便不能回去了,這於他原本的計劃沒有太大幹擾,而今既然到了北齊境內,倒是可以查探清楚淮陽王與北齊皇室暗中究竟在謀劃些什麼。
濟慈堂....濟慈堂...她是容禹的女兒!
連日的大雪終於停了,新雪初霽,豔陽高照,清晨的燕雲山空氣格外清新,嬌豔的梅花爭相綻放,似朱砂與無暇的白雪相映,疏影橫斜,暗香浮動。
容渺打理好堂內的事務,便在梅林旁的竹亭裏,引新鮮雪水,烹煮梅花茶,好不愜意。少年一出濟慈堂便看到這番情景,他默默地走到少女身旁。
“既然醒了,能走了,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便回哪去吧。我不過問你是誰,發生了什麼,總歸不能見死不救。既救了你,也希望你不要給這裏惹麻煩。”少女一邊忙碌地撲著竹扇、控火煮茶,一邊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嗓音清透。
少年仍是不語,過了好一半晌,才答道。
“姑娘也看見了,我從山崖墜落,身世坎坷。如今也無甚掛念,隻求能留在姑娘身邊,以報救命之恩。”
“你叫什麼名字?”
“青宴。”
“我說青公子,我雖善良卻不癡傻。你受傷時穿的那身黑色雲蝠紋便衣料子上佳,應是南晟的顯貴人家才穿得起的麵料。你不是北齊人,又被人追殺至那等地步,憑什麼覺得我會留你?”
少女放下了竹扇,緩緩地斟了一杯花茶,潤了潤嗓子,有些調侃地言道,
“不論那日我遇到了誰,大抵都會救的。你沒必要因為我救了你,就以身相許呀~”
“況且,我大約下午就得離開這裏了,你若願意,就在此休整,傷好之後自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