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無言,皇上送來的素點,怎麼會是皇上送來的素點呢?腳步更加快了幾分,繞過回廊,總算到了阮修容住的小院。
院子裏的宮女們沒有多麼地慌亂,可見太醫來後開過了藥方,她們便都安安分分地各忙其事了。
“去太子妃那裏喚我的事,是你做的嗎?”我突然想到這事,忙問道。
“不是,是娘娘清醒的時候,讓人去的。”清影搖了搖頭,回答道。
“行了,我先進去,你去把我房裏,床底下的那隻木箱拿來。”我囑咐了一句,便快步進了房間。清影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屋子裏彌漫著淡淡的藥味,我走近阮修容的臥房,隻見她臉色蒼白地斜躺在床上,床邊的小幾上尚放著一碗藥汁,要微微冒著熱氣,采薇站在一旁,極擔心地看著自己的主子,見我走進來,眼神一亮。
“郡主。”采薇輕聲地喚了一句。
“嗯,太婆婆怎麼樣了?”我也輕聲地說話,不想吵醒看似睡著的阮修容。
“娘娘已經吐了六次,神智似乎都有些不清,可是她隻喚說讓郡主您回來,郡主,這……”采薇極簡單地先說了一句,才疑惑地想問。
“太婆婆現在睡得正安穩,且不打擾她。”我輕輕地咬了咬嘴唇,輕聲地說了一句,便尋了胡床坐下,不再吭聲。
采薇見我如此,也忍住不再多問。
這一等,就到了掌燈時分。
阮修容的急症雖未明言出去,可是皇上和太子都派人過來探望,連太子妃和榮良娣,也親自趕過來,不過,聞言阮修容隻是腸胃不適,現下已經休息,便都囑咐我好好照看,在我恭然應聲後留下補品,離開了。
我在阮修容的房裏一直候著,連晚飯都是隨意吃了一碗粳米粥,便沒了胃口。木箱就放在我的腳下,箱子敞開著,我拿出裏麵的一張薄絹,正在認真地看著上麵的字。
這張薄絹也是徐良工留下的,上麵寫的,是如何解烏花子之毒的方法,以防我有一日再中此毒,到時沒有徐良工,隻能靠自己了。這幾年,暢雪軒的飲食控製得極其嚴格,所以漸漸的,我們都不再把中毒的事情放在心上,卻沒想到,一碟素點裏,竟然就藏著毒藥。而這次中招的,是阮修容。
拿著薄絹,我並沒有看進去,而是在發愣,在思索著,為什麼是阮修容中毒,而這似乎有毒的素點,竟然是皇上派人送來的。難道說,手腳竟然動到皇帝那裏去了?
“唔……”隻聽一聲虛弱的呻吟聲,從床上傳來,阮修容可能醒了。我忙站起身,走到床邊,果然,她慢慢睜開眼睛,似乎確定了眼前的人影,才輕輕地籲了一口氣。
“太婆婆,好些了嗎?”我輕聲問道。
“嗯,”阮修容雖然睡了許久,似乎還是覺得很疲累,她微頜眼簾,有些失了血色的嘴唇輕輕抿著,片刻,才又緩緩睜開。“相思,你看出來了嗎?”
“我不確定,畢竟……”我為難地擰著眉頭,為何遲遲不按徐良工的方子下藥,原因就是,我還不能確定阮修容中的毒,確然就是烏花子,若不是,那麼藥方就會變成毒藥。
“怎麼確定?”阮修容的聲音依舊很虛弱。
“可能,要太婆婆再難過一次了……”我很不忍去這麼做,不過隻有讓她在吐一次,我才能確定是不是烏花子。
“無妨。”阮修容微微綻開一抹輕笑,似乎對於自己的狀況並不甚在意。
“那,好吧。”我定了定神,對采薇說道,“采薇,你去取一碟水果,一碟肉脯來。”
“是,郡主。”采薇領命而去。事關緊要,她親自去膳房去這兩樣東西,不過也很快返轉。
“太婆婆,您先吃一塊。”我小心地拈起一塊切好的蜜瓜,遞到阮修容的嘴裏。她張嘴吃下,而我仔細觀察她的反應。按醫理,腸胃不適的話,對吃下的任何事物都應該有反應,可是烏花子不同,吃鮮果反而能讓她的腸胃舒適一些。
“怎麼樣?”我盯緊她的麵容,不想錯過一個表情。
“胃裏的燥熱似乎驅除了一些。”阮修容微微搖了搖頭,說道。
“那,再吃一塊肉脯。”我趕緊遞上肉脯,她也慢慢地咀嚼咽下。可是此次的反應卻不像剛才,她剛一咽下肉脯沒多時,便麵色痛苦,有想要嘔吐的跡象。
采薇見狀,忙遞上痰盂,阮修容嘔吐了半響,卻是吐出些青色的胃液,這麼一折騰,她的麵色更憔悴了。
“是不是?”阮修容的聲音幾乎小到聽不見。
“是。”我的心一沉,烏花子,遇葷腥便致人嘔吐,直至虛弱而死。
當年我中的毒尚淺,所以對葷腥不甚忌諱,隻是更易昏厥而已。
而娘親正處於月子中,為了哺乳,她硬逼自己喝肉湯,卻沒想到因此丟了性命。而此時阮修容的症狀,明明白白地顯現出,她中的毒,九成是烏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