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整裝去了東宮的莊華殿,這是六年來,我首次踏足此地,景色未變,隻是走動的小宮女似乎已經並不識得我,都用好奇的眼神瞥了我一眼,便匆匆忙忙地走開了。
“清影,東宮的人,似乎換了很多啊!”我興致勃勃地左瞧右看著,清影跟在我的身後,拎著一個精巧的食盒,裏麵是我準備的幾樣細點。
“郡主都六年沒有來過了,自然不一樣了。”清影已經是個二十一歲的大姑娘了,身材愈加清瘦修長,不過臉蛋還是圓潤的鵝蛋臉,清菁還為此笑話過她。
“走吧,不知道父親是不是還如以前的習慣,此時在書閣看書。”我揮了揮手,兩人加快了步伐,往書閣而去。
可惜,我撲了個空,書閣裏並沒有太子的身影,我隻好問了宮女,才得知今日是太子舉辦的吟詩會,就在花圃旁邊的清涼台。
我猶豫了一下,想要決定去還是不去,在原地躊躇起來。
“湘兒?”身後有人呼喚,我一回頭,是蕭詧。他有些驚訝地上前,似乎認不出我來的樣子。六年過去,他亦是變了模樣,原本還帶些嬰兒肥的臉頰,此時瘦削出男人的棱角,眼神依舊清澈,不過多了幾許深邃,衣著似乎沒有變化,依舊喜歡淺色的寬袖長衫,此時腰附博帶,極盡風度翩翩之態。
“三哥,湘兒見過三哥,恭喜三哥喜得麟兒。”我笑著福了一禮,嘴裏說著好聽的話。
“六年不見,你卻是和小時大不相同了。”蕭詧似是感慨地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若不是看見了清影,我還真不敢認呢!”
“三哥可是一點都沒變,依舊如當初那般俊朗。”我調皮一笑,調侃著他。
“你倒是活潑了許多,”他微微一愣,轉而輕笑起來,上前彈了一下我的額頭,“怎麼,是來這裏找父親的嗎?”
“是呀,聽說是在清涼台開吟詩會,可惜今日見不到父親了。”我失望地歎了口氣。
“怎地,和三哥一起去湊湊熱鬧?”蕭詧一如小時候那樣慫恿著我,我轉念一想,也不無不可,不過這身衣服是要換一換的。
換過了一套小廝的服裝,我冒充著蕭詧的跟班,興奮地趕去清涼台。清影在我身後不停的歎氣加碎碎念,我索性將她打發回暢雪軒,自己拎著食盒,和蕭詧出發了。
路過花圃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一幕,不禁打了個冷戰,蕭詧還以為我受了涼,關切地看過來,我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便將視線往遠處投去。
今日的清涼台果然熱鬧得很,台上放置了石桌兩張,石椅若幹,有人入座品茗,有人立身長歎,影影綽綽地看到幾個人中間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太子。他似乎與身旁之人所聊甚歡,談話間微笑晏晏。隻是麵容又見清減,不知是國事操勞,還是身體上出了什麼狀況。
“湘兒。”蕭詧一聲輕喚,將我從思緒中喚醒,我衝他笑了笑,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後,微微低下頭,才慢慢地走近清涼台。
剛到台下,似乎有人認出了蕭詧,“詧殿下”地叫個不停,也聽見蕭詧溫和回應,隻是腳步未停,一直走到太子的附近。
“霖文,今日怎麼有空來?”是太子溫和的話語,我站在蕭詧身後,微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
“孩兒是送東西過來。”蕭詧頗為恭順地說道,另一隻手卻伸到背後比劃了一下,我趕忙上前,將食盒遞上,頭卻沒有抬起來。沒多時,就有人接過,我順勢又站回到蕭詧的身後。
“哦?是什麼?”太子似乎很好奇。
“是湘兒送來的點心。”蕭詧回答得也很爽快。
“那丫頭倒是有心,”太子語氣欣慰,似乎又有些感歎,“想想,又是數月沒有見到她了……”
“父親這不就見到了嗎?”蕭詧將我拽到身前,笑著說道,我亦抬起頭,給了眼前人一個燦爛的笑顏。
“相思…”太子很驚訝地看著我,差點失態地上前,他眸色微動,嘴唇微顫,“你怎麼出來了?”
“父親問的話好沒道理,湘兒想念父親了,父親不來看湘兒,隻好是湘兒巴巴地跑來了!”我噘了噘嘴唇,轉而又笑嘻嘻地說道。
“真是…調皮!”太子也不知說什麼好,估計是身旁人多,他也板不下臉來斥責我。
身旁的才子們一聽說我是涪陵郡主,忙一個個地上前行禮,我也落落大方地回禮,於是迎來一連串的溢美之詞。
“父親,你在這裏辦詩會,女兒就不打擾了,原本就是來送盒點心的,見到父親,湘兒就先退下了。”我可受不了一幫酸溜溜的文人在那邊拽文嚼字,見到了太子,這便想逃了。
“也好,你就……”太子也覺得一個女子在這樣的場合不甚莊重,剛想要點頭,隻見那邊有人跑到太子的身旁,恭敬說道:“殿下,王家大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