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年己巳月乙卯日
剛滿六歲的我坐上了嫁入宮廷的鳳轎,皇上親旨,納我為太子正妃。
“你叫婉容是嗎?”在婚房裏,他一臉燦爛的笑容,仿佛把我心中所有離家的陰霾都給驅散,“我可不可以叫你婉兒,你叫我維摩就好,我母妃都是這麼叫我的。”
他笑嘻嘻地坐到我的身邊,從袖中翻出一顆青果,遞到我的麵前。
“給我的嗎?”我怯怯地問,說實話,我的肚子真的餓了。
“當然,我偷偷拿的。”他點了點頭,把青果塞到我的手裏。
“謝謝。”我又猶豫了一下,可是肚子空空的,實在是忍不住,便仔細擦了擦,盡量保持禮儀地吃了起來。
“吃吧,吃吧,一會兒還有好多事情,我是偷偷跑來的。”他吐了吐舌頭,忽然聽見外麵有呼喚“太子”的聲音,他連忙整了整喜服,又衝我做了個鬼臉,就跑出去了。
我不知為何,反而吃不下去,隻怔怔地看著手上的青果,又忍不住揚起一抹笑容,趕緊把東西吃完,滿懷期待地等著他回來。
丙申年庚午月丁酉日
今晚,是我和他行合巹圓房之禮。我臉紅似火,心跳如雷,眼睛卻不住地往身邊的他身上飄去,他唇邊含笑,翩翩靈秀,嫡如仙人,他是我的夫君。
“婉兒,此酒甚辣,可要我助你?”他輕啜了一口瓢中酒,眉頭輕挑,看向我笑著問道。
聽到這樣的調笑,我臉熱更甚,氣惱地瞥了他一眼,暗自咬了咬牙,將瓢中合巹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滋味滑過喉中,我忍不住輕咳幾聲。
“就知道你麵皮薄,瞧,這是什麼?”他一口將自己手上的酒喝光,才從袖中取出東西,遞到我的麵前。我轉眼一看,是兩顆酸梅子。
我拈起一顆,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一下子衝淡了酒的辛辣,還化成了一股醇香,讓我的頭暈暈的,很舒服。
我迷蒙地看著他的臉龐,清俊明朗,一如初見時,也如這七年來的每一日。我伸出手撫向他的臉,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抓住,隻覺得心中如揣跳兔,愈加慌亂,卻隱隱地甜意蔓延。
紅燭雙立,青帳翻飛。
丁酉年丙寅月丁未日
一天一夜的撕心疼痛後,我聽到了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終於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
似乎感覺到有人溫柔的注視,我醒轉過來,看到他坐在床邊,正為我拭去額上的輕汗,宮女站在一旁,滿眼的笑意。
“太子,你……”我羞澀地想要推開他的手,卻被他溫柔堅定地握住。
“婉兒,你辛苦了,父皇賜名為歡,我起了小名,叫他麟兒,我們的麟兒,可好?”他目光殷殷,言語切切,話語落入我的耳中,比任何的補品都滋潤著我的心。
“蕭歡,蕭歡……”我喃喃地默念了幾句,心中的歡喜快要把自己淹沒。
癸卯年丁未月甲辰日
麒兒都已經五歲了,他來我這裏的次數越來越少,雖然每次來的時候都是一如往昔的溫柔,對坐時,卻已經漸漸無言。
是因為榮良娣嗎?那個謝家的女兒,有一個文意盎然的名字,謝秋妤,卻如火焰一般,清鈴般的笑聲從她的緋雲苑傳到了我的琇宜殿,更顯出琇宜殿的寂寥。
“母親,今日父親會來嗎?”麒兒眨著眼睛,期盼地看著我。
“麒兒想父親了?”我盡力地微笑著,撫mo著兒子柔嫩的臉頰。
“嗯。”麒兒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的父親……”我淡淡地笑著,目光無意識地落在青案上的宮燈罩布上,有他親手題上的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