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風帶著料峭寒意,染上涼意的發梢胡亂著垂在他肩上,他腳步虛頓,倏地彎腰,

“咳咳”一口瘀血從他口中咳出。

容歸殊麵無表情,隨意抹去唇瓣瀲灩之色,隻撫著心口,慢慢吐出濁氣。

這是那功法的副作用,他活該受這麼一遭。

片刻,他開口:“跟著本王做什麼?”

隻見他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偏黑瘦的年輕男子,那男子跪下:“卑職是錦衣衛劉久命,隸屬梁平梁大人手下。”

那人仿佛並無興趣知道這些,連頭都沒扭,隻隨意擺了擺手叫他起來,劉久命聽話起身,猶豫了一下,又加上一句:

“許姑娘實在不放心王爺,所以…”

他話未說完,卻見容歸殊緩緩轉身,麵色蒼白更甚,嘴上瀲灩未淡,劉久命被嚇了一跳,嘴裏的話瞬間頓住。

這要是放在夜裏,懷極王這副樣子活脫脫就是索命的女鬼。

青年似乎有些困惑,問:“她叫你來的?”

劉久命匆忙躬身:“卑職不敢撒謊。”

此話一出,麵前的王爺又沒了話,四周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劉久命悄悄抬了頭去看。

青年很是虛弱,卻如鬆般挺拔站著,靜靜立在風聲裏,他的眉頭輕皺,指尖微微撚揉著肩旁的一縷黑發。

她不該是這個態度的…

容歸殊還記得,宋陽死在他們麵前時,許所然哭的有多厲害,那副驚恐悲傷的模樣絕不可能是假的。

但話又說回來,竹林相救不假,派人相護亦是她的本意,種種事件都在表明,她似乎已經發現了什麼…

容歸殊指尖動作停住,他也明白,她那般聰明,早晚都會知道,可真到了再見的那一天,他又該怎麼去麵對她?

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劉久命感覺連空氣都靜止了,突然聽到一句:“不必,你走吧,別再跟著本王。”

劉久命慌忙跪下:“王爺息怒,都是卑職的錯,若是哪句話惹得王爺不痛快了,還請王爺饒命!”

早就聽聞懷極王冷酷無情,心狠手辣,這次又無故遭了一難,心中怒火難熄,看來這是要拿自己開刀了。

“…”

“還不滾?”

.

刺殺一事惹得陛下勃然大怒,下令封鎖了化鬆山,派出一大批軍隊徹夜搜查,隻是,刺客如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的,兩個月過去了,竟查不到半點線索,連那片詭異的竹林都被禁軍一點點砍了,可除了現場的血跡斑斑,再無半分異常,恍若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和逃離隻是他們的一場噩夢一樣。

“殊兒殊兒不該歸。

國運易改傷萬民。

殊兒殊兒不該回。

破塵入世害人心。”

幾個垂髫小兒哄笑著在鬧市唱童謠,突然,一小塊石頭不知從哪飛過來,正巧砸中其中一人的下巴。

小孩臉皮薄嫩,這一砸砸出偌大個紅印子,受傷的小孩嬉笑的臉瞬間垮下來,就地便放聲大哭起來。

街邊的閣樓上,

“哈哈哈哈不虧!”少女正盯著哇哇大哭的小孩拍手大笑,邊笑邊勸他:

“話說,你仇家可真不少啊,這才多久,又受傷了,聽我一句勸,跟我回去,山裏有吃有喝,多好。”

話音剛落,一雙手赫然出現,窗戶猛地被他闔上,她回頭,沒好氣的罵他:“你幹嘛?!”

順著那雙修長白嫩的手往上看,青年麵上青筋橫起,白到發青的皮膚裏又摻著根根紅絲,紅青交錯,在他臉上劃下一道又一道,幾乎整張臉都已經被遮住,看不出來原本的麵容了。

“治病!”說話依舊冷冰冰的。

“著什麼急啊!你又不成親!”

扶黎像才生了興趣,扭過身來不住地打量他。

“你這人好生沒趣,換作別人,早鬼哭狼嚎去了,整整一個月,你居然能一聲不吭。”

她老早就知道,假死秘術雖是能保命,但副作用又極為折磨人,每人的體質不一,展現的副作用也不一樣。

到他時,便是血氣倒流,武功盡失,她趕到時,見他一副即將要爆體而亡的樣子,血管每天都在細微的增粗,有時夜深人靜時,站在他身旁便能清楚的聽到血肉被撐開的爆裂聲。

饒是她見多識廣,最初接手時,也不由得心裏打顫。

她皺眉,這人到底是不會疼,還是不會喊啊?

容歸殊隻是坐下,手指時不時輕點桌麵:“你隻需要回答,還需多久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