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裏是奶聲奶氣的認真口吻，虞喬驀得就笑了，她抬眼正好同他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抬手捏了捏他柔軟的臉蛋兒，語氣溫軟的像是在哄：“好，等你長大了，就可以自己保護好自己了。”
遲淵亭眉眼盛起笑意，他從凳子上跳下來，伸手將他盯了半晌的發絲挽到虞喬耳後，“我也會保護你。”
虞喬：“人小鬼大。”
你此時才是個真正的小鬼……
嶽峙淵渟，淵亭山立。
前世遲淵亭飽讀詩書，驚才絕豔，又怎會不懂其含義，可他從未將自己和這兩個詞語聯係起來，不過覺得世間美好皆與自己無關，他運籌帷幄殺人如麻也配不上什麼人品貴重。
從前也無人敢在他麵前說起這種話。
遲淵亭透過這個六歲的殼子看著虞喬，十一歲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是心智成長快速的時候，虞喬似乎又比旁人早熟了一些。
遲淵亭有些出神，算算時間，卻是不小了，再過個三四年及笄，便就十裏紅妝嫁做祁王妃了。
日後若祁王再行老路，憑著這番話和今日庇護，尚可念她及幾分舊情。遲淵亭這樣想。
宴席間觥籌交錯，宴中人都是一個表情，打著官腔麵上堆著毫無感情可言的笑。
無聊透頂。虞喬指尖一搭沒一搭輕輕淺淺的敲擊著桌麵兒，時不時給身旁的小孩兒夾幾個菜，堪堪打發過去了這段時間。
宴席結束，虞喬差了個小廝將遲淵亭送回。
坐著轎子又搖搖晃晃的打道回府，一路上紅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臨近府門，虞喬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倦怠，懶洋洋的開口問她：“你想問什麼？”
紅蕊憋了一路終於能一吐為快：“小姐向來不喜歡多管閑事，這次為何要幫襯遲家小公子呢。”
虞喬坐的直了些，提了提精神聲音也清亮了些，“他原先就是代我遭罪。是我逞一時嘴快說了孟夫人幾句，孟夫人看父親麵子不敢對我如何，豈料會連累到他。”
紅蕊聽完就抿唇沒了聲音。虞喬揚起簾子看了眼皎潔月色，又開了口。
“我先前聽說遲家二伯夫妻兩個都沒了，隻剩下一個遺孤。他若是在遲府受些重視，便不會著那麼一身衣裳，我在院子裏見到他時臉都凍紅了。看著約莫著比長徹大一些。”
“小姐……”
“要是有一日長徹在外受人欺辱，也有人能幫幫他就好了。”
紅蕊不知道該用哪種表情聽虞喬講這番話，夫人去的早，小姐又照顧弟弟又這兩年又學著主持家事，心智遠超過了其他同齡人，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一件好事。
很多時候她都覺得小姐說的話不是她這個年紀該講的，比如此刻。她不知怎麼回虞喬的話，隻能寬慰她：
“左右徹哥兒都還有小姐和老爺呢。”
“是啊，長徹還有家人。”
落轎前虞喬耳畔回響起在宴席上聽到的話：
“我想快點長大。”
現在想來，心緒複雜。
她張了張嘴，聲音輕淺，風一吹就消散於夜色中了。
“快點長大，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