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坊,這一都城最負盛名的雅樂樓。
夜夜笙歌起,驚鴻若遊龍。
來此處的,都是一些朝堂顯貴和朱門公子。
畢竟,秦淮一夜值千金,那些樂坊娘子不僅才情俱佳,還生得一副副好皮囊。傾國不敢說,傾城卻是足矣。
其中,黎笙娘子的相貌便是出類拔萃的。不過,她是範相的座上賓,礙於這層關係,其他人要見她一麵也是極難的 。
當然,也有例外,祝相公便是其中一人。
要說這祝相公是何人?那來頭可大了。
這位祝相公是當今聖上眼前的大紅人,他七歲便精通音律,能多種器樂演奏,十二歲便入了宮樂坊,成了首席,十六歲帶領樂班出塞獻樂,被稱為樂仙。
“笙娘子,你當真是架子越端越大呐,如今我這粗布衣連這秦淮坊的門檻都要邁半天呐。”祝雲生一邊撫著青衣褂,一邊輕搖墨香折扇,斜著頭打趣她道。
黎笙輕笑:“你要是嫌慢,往後我便讓人把那西窗撐開,你飛身進來可方便些?”說著,她為祝雲生斟了一杯清茶。
祝雲生收了折扇,大笑。
而後又嗔怪道:“你這是要我成為這都城達官貴人的眼中釘呐?娘子心狠呐!”
“這不是,那也不是,祝相公豈不是刁難我?”黎笙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折扇,緩緩展開了細品。
祝雲生輕酌了一口茶,目光落在她細長的眉上,那隻紅豆簪子挽起的長發,遺落了幾縷青絲垂落在雪白的脖頸側。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好一把桃花扇!你這又是何人贈予的?倒不像你的風格。”黎笙將扇麵於筆尖輕撲,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襲來。
“近日閑來無事,便學著師父製了把扇。你喜歡最好,本就是贈予你的。”祝雲生將目光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對方卻躲閃了起來。
黎笙將折扇置於桌麵推向他道:“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無功不受祿,你還是收回吧!”
“我並無他意,隻是今日見你鬱鬱不歡,便想借著桃花扇討娘子歡心罷了。你若不喜歡,我燒了便是。”祝雲生說著就順手要將折扇拿到爐子裏燒了。
黎笙急忙攔住他:“好端端的,也費了心思,你說燒便燒?”
“娘子不收,它也就沒價值了,不是嗎?”祝雲生笑吟吟道,語氣輕柔。
“罷了,真是敗給你了。留下吧!”
祝雲生將折扇遞過去,黎笙接下。
“如此,我便也回個禮。”說著,黎笙從床下拿出一壇酒,遞了過去。
“桃花釀?”祝雲生將酒湊近鼻尖一聞,“娘子何時釀的?”
“開春釀的,那時,應淮還在都城。”黎笙轉向窗外的月色,淡淡答道,每一個和他有關的字說出口都變得無比艱難。
祝雲生先是一怔,下意識朝她望去,看她背對著自己的曼妙身影,眼底的落寞霎時間又藏匿起來,自顧自地倒起了酒,歎了一句:“良辰美景配佳釀!祝某這一趟來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