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過，椰林婆娑，樹影便在石磚上開始跳舞。
周圍有些旅客在廟前上香禮佛，香煙繚繞，讓山林裏沁人心脾的清涼空氣平添了一份厚重。
透過廟門，那位背影落寞男子已經望向山下整整一個下午了，他身著灰色僧服，卻有一頭短發，與那些光頭和尚們不同。
好不容易等到日頭西落，鳥兒歸巢。庭院北側紅漆斑駁的禪房木門終於“吱呀”一聲打開了。
“師傅”，那中年人雙手合十，畢恭畢敬立在一旁輕聲道。
“哦，華民，有什麼事情嗎？”一位麵目慈祥、胡須發白的老僧人問道。
“師傅…”那男子用舌頭抿了下嘴唇，停頓一會後，終於像仿佛攢夠勇氣，猛地抬頭看著老者繼續說：“弟子特來向您請辭下山！”說完緊盯著老者，眼睛像鑒別寶物一般仔細留意他的臉色變化。
老者麵帶微笑，看不出一點驚訝，眼神溫柔看著麵前的男子，並沒有說什麼。
他在等那男子繼續說下去。
此刻夜色已經臨近，遠處的樹林正慢慢隱入黑暗之中。這裏雖不是名刹古寺，但勝在山上風景還算秀麗怡人，白天偶爾會有些附近的香客來寺廟祈福遊玩。現在喧囂已經散去，一切又重歸於平寂。
吳華民喜歡平寂，但絕對不是此刻。
他泄氣般又把頭低了下去，說：“承蒙師傅收留，容弟子在寺廟中參禪禮佛。算來也有三年時間，弟子本想侍奉佛祖終身。但今天…今天有位故人前來，告知弟子一個消息，弟子…弟子…想下山了！”
說完，他的頭早已經深埋胸前，看不到任何一點臉上的表情，雙手合得更緊了。
眼光角落處的白色胡須動了，老僧人的聲音響起：“是因為她嗎？”
“是。”吳華答道。
“嗬嗬嗬嗬”老僧人樂了起來，吳華民趕緊抬頭看著老僧，隨後又一臉慚愧低了下去。
“緣起緣滅，皆是自然。當初你因她而來，現因她而去，有何不可？況且你又不曾剃度出家，又何必拘束？解鈴還須係鈴人，去吧！下山去吧！”
師傅不是本地人，或者嚴格來說曾經不是本地人。
他的口音帶著北方的味道，這讓吳華民多少有些同鄉人的感覺，心裏熱乎。
出家人已脫離塵世，師傅不曾提起自己是哪兒人，又是從何時來到這裏，為何出家做起和尚？吳華民也從未問起。
他隻是覺得，師傅大概已經來了二三十年，一人守著石廟許多年，直到他這個失意人的闖入。
“謝…師傅！”吳華聲音略帶哽咽，說完再次低頭致意，鼻子忽一酸一熱，眼角已然朦朧。
老僧人過來拍了下他的肩膀，重新返回屋裏。吳華民收了下情緒，用僧服袖口擦了眼角的淚水。
老僧人很快就出來了，把手上一串佛珠遞了過去：“你我緣分一場，為師沒有什麼東西相送，這串佛珠隨我多年，今天就送給你。”
“謝師傅！”吳華民雙手接過來。
“念佛就是念心，念心就是念自己。去做想做的事情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