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城(1 / 2)

“夢城,你才是這個世界唯一的惡魔。”

琴最後一次一次發出這樣的感歎,是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夢幻城的大街上,伸手掏出懷中僅剩的半根香煙時。

起初有這個念頭時,夢幻城才剛剛建起第一座百層大樓,人們還沉浸在核危機解除後的喜悅之中。在地底躲避輻射的漫長時光使人類的情感被壓抑的太久,以至於很多人已經忘記了喜悅的滋味。

所以,當權威機構宣布人類可以開始脫離地下街,重返地表之後,人類陷入了三天的沉默,隨後而來的便是如巨浪一般的狂歡。在人類歇斯底裏的亢奮下,夢幻城的藍圖在地表徐徐鋪開。

作為人類邁入新紀元後的第一代新生兒,琴見證了夢幻城這地表唯一一座城市的興起。

隨著城市的日益擴大,人類的士氣空前高漲,各個領域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突破。

琴依然清晰的記得,當夢幻城中心大屏幕上穿著白色大褂的科研人員欣喜若狂地告訴群眾,人體改造的難關已被突破,“永生”不再是夢想。

一切都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夢幻城的色彩從沙石的黃色變成了霓虹燈的彩色。研究所獨自上市成立公司,獨享人體改造術的專利。

人造義體不僅可以用來替換老化的器官或肢體,更是可以添加相應的功能,甚至將血肉之軀改造成致命武器。隨著義體技術的不斷完善,人類正式邁向了“超芯技術時代”,而民間更喜歡稱之為“賽博時代”。

進入夢幻城成為了每一個人的夢想,在琴五歲那年,母親作為技術人員很幸運的成為了最後一批入住夢幻城的平民,但琴和父親依舊留在了地下街。

母親離開那天,父親興奮極了,再三叮囑了母親要盡快爭取帶家人入住夢幻城。倒是母親沉默不語,眼裏噙著眼淚,輕輕在琴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便頭也不回的走上了前往夢幻城的專車。

琴一直看著母親離開的方向,直到專車完全消逝在了視野當中,背後不斷傳來父親的炫耀聲,好像住進夢幻城的是他。

至此,夢幻城人口飽和,餘下的人隻得留在地下等待。

人總是花費大量的時間在等待上,這一點在人類經曆了這麼多劫難之後絲毫沒有改變。似乎等待本身就是一種希望,隻是有的時候,這一種希望也會蠶食著人類的心靈,比如琴的父親。

當母親失聯三個月之後,父親的耐心終於被消耗殆盡,在房間發呆一宿之後,他發了瘋似地衝向了夢幻城的方向。看著空蕩蕩的家,琴的心中沒有絲毫意外,但是對於自己的這份從容她倒是頗感驚奇。

傍晚,父親鼻青臉腫的回來了,顯然無論他之前想幹什麼都沒有成功。沉默了一晚上後,父親如夢初醒般的痛哭了起來。

父親徹底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從那一刻開始,琴被迫長大了,她清楚地感覺到父親把一個接力棒扔向了她,而她不得不快速向前奔跑。

在學校,她開始對同齡人的話題感到無聊,同時也不得不學會計算生活成本,課餘時間當同學或在遊戲,或在聊天時,琴考慮的卻是今天的肉價會不會漲。

可如果有人向她說起對夢幻城的向往,她就會莫名煩躁,甚至發怒。慢慢地,她甚至對於老師的話以及課本的知識也失去了興趣,隻覺得盡是些胡說八道。

就算熬過了學校的無聊時光,回到家裏,父親與她的交流頻率已經低到了穀底,這自然讓琴感受到了孤獨,但同時也給予了她極大的自由空間。她感覺自己脫離了父母的枷鎖,可以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當琴剛滿十七歲的時候,就偷偷去過了“大漏鬥”。這是一個位於地下的黑作坊,可以低價進行人體改造手術,據說是一些黑客行為以及內部人員竊取,研究所的人體改造技術終究還是流入了民間。

躺在手術台上,琴直直地盯著頭頂刺眼的大燈,這讓她有種難得的清醒感,在這種狀態下她似乎可以將注意力分散到每一個毛孔,當麻藥透過針頭湧進血管的時候,琴清楚的感覺到酥麻的感覺在皮膚上掠過。麻藥順著血管流動著,酥麻感在皮膚上擴散著,二者似乎在賽跑,所到之處,說不上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