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是餓了,等著,爺爺給你弄吃的。”
陳百生站起身佝僂著腰,他拿著煙鬥來到二嬸子家裏,從他家羊棚裏牽出一隻產奶母羊。
小時候陳山母親難產而死,陳百生就是用羊奶喂大的,沒想到這次輪到孫兒了。
娃喝了羊奶消停了,睡得正香
陳百生坐在炕頭抽悶煙,屋子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原本幸福的一家,隻剩下爺孫倆。
他心裏十分清楚,盯上他們一家的邪祟不是善茬,不然陳山不會拋下他們爺孫倆。
去了一趟山裏,他已經知道那邪祟是什麼東西。
但為了孫子,他必須隱忍。
第二天
陳百生讓張家二嬸過來打掃屋子,她帶了筐雞蛋,賠禮謝罪。
“百生啊,是我對不起你們家,沒看好孩子,沒照顧好張靈,我是個罪人。”
二嬸子跪在地上扇自己嘴巴子
陳百生將他扶起勸道:“都過去了,別往心裏去,這事與你無關。”
“陳山與張靈呢?”
“去世了,把家收拾收拾,還要送他們上路呢!”
陳百生不得不服老,他已經沒有精力去對付邪祟,要是放在以前,天王老子來了也要把對方揪出來,打個魂飛魄散。
二嬸子低頭幹活不敢在多言,好好的一家,如今就這麼被毀了。
陳百生掏出家底,置辦兩口棺材,風風光光給兒媳婦和兒子辦了葬禮。
搭靈棚,請嗩呐班子,哭喪的,做法的。
他將村裏人都叫來,為兒女送行。
張靈是村裏族長女兒,葬禮那天族長張樹霖也來了。
看著女兒陰陽相隔,他妻子哭暈在靈棚,白發人送黑發人,痛苦不言而喻。
陳百生與張樹霖倆人是難兄難弟,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兒子與女兒婚事,也是他們從中摻和。
深夜
桌子裏擺滿吃剩下的酒席
張樹霖紅著眼睛,吸了口旱煙,清清嗓子
“老哥,你跟我說實話,他們兩口子遭什麼難了?”
“二嬸不是說了,娃被貓臉老太太抱走,兒子兒媳婦,都被他撓死了。”
“那貓臉太太屍首還在後山呢!”
張樹霖不信,咳嗽兩聲道:“老哥哥,這事也就嚇唬嚇唬村裏人,你本事那麼大,兒子趕屍一把手,會被貓臉老太太打死?”
陳百生歎口氣,他不想說,也沒法說,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霖,你回去吧,天也不早了,我還得招待客人。”
“這麼晚了,還有什麼客人?”
“那幫畜生一直在門口守著,等半天了,都等著進來吃席,看我笑話呢。”
陳百生用力磕著煙杆子,聲音壓得很低,張樹霖抬頭看向外麵,黑暗中,有一些發紅的眼睛,它們譏笑不已……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你是我兄弟,也是親家,打斷骨頭連著筋。”
“有什麼事情盡管開口,管他什麼妖魔鬼怪,全都弄死咯。”
張樹霖起身將煙杆放在背後,大步離去。
在他走後
屋子裏響起娃哭聲,那聲音撕心裂肺,像是受到驚嚇
陳百生起身將門反鎖,徘徊在院子外麵的孤魂野鬼,魑魅魍魎一股腦湧進酒席
他們坐在桌子上大快朵頤,滿嘴汙言穢語
“該啊,真是該啊”
“這老東西兒女雙亡,我看他怎麼有臉活著。”
“解恨,真特麼解恨,老子早就看這老頭不順眼了。”
“哈哈哈,過節了,不光有吃的,還看了出好戲。”
“可惜,那老東西孫子還活著。”
“要不哥幾個想想辦法,把他孫子弄死。”
黑貓精話音剛落,所有山精鬼怪都安靜下來。
圍在院子裏吃酒席的野鬼都是被陳百生教訓過,鞭打過,他們對此恨之入骨,恨不得將他扒皮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