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白露未晞。
一大早看見門口站著的瀛，寧一顯出了點驚訝的表情。女孩穿著灰撲撲的毛衣，墨黑的頭發隨意鬆散地挽著，看見他出現，衝他友好地笑了笑。明明是穿著很樸素的樣子，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的美，反而有種返璞歸真的感覺。
觀察了一眼男孩的穿著，瀛蹙了蹙眉，麵上帶著些憂心的表情道：“你就穿這些嗎？今天還挺冷的。”
寧一看了看自己的穿著，洗得發白的裏衣外隻罩了件小薄衫。平日也習慣了這樣，況且他也的確沒什麼衣服。現在經她這麼一說，像是突然感覺到了冷意。
寧一皺眉，但看著瀛擔憂的表情，那一點敵意還是壓了下來。
“我們沒什麼衣服。”
他能認得出來，瀛身上的衣服很寬大，應該是院長媽媽的衣服。院長媽媽從來都不會把自己的衣服給別人穿，就連之前比較特殊的茉莉也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
如果不是他之前猜的原因，那就是這個人真的很會討人喜歡。
“寧一，院長媽媽不喜歡你，對嗎？”瀛忽然走近。黛青色的天，朦朦朧朧的光，她邁步而來時，像是個虛假的泡影。
寧一猛地抬眼，警惕地後退一步，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防備。但觸及到女孩無害純然的眼眸，他那點警惕就像是硬生生被掐斷了一樣。意識到自己的心情後他有些惱怒，這個女孩子太難纏了，卻偏偏有一雙能讓人心防悄然瓦解的眼睛。
瀛還是那副溫和的笑容，寧一卻莫名懂了——
她今早在這裏就是在等自己！
“你想問什麼？”他有些泄氣，破罐子破摔。
“你也發現了是吧，這個福利院，不太正常。”
話音剛落，寧一立刻抬頭環顧了四周，天色尚早沒什麼人，他鬆了口氣。拉過瀛的手就轉到了一個角落裏，隨即瞪了她一眼道：“你別在這裏亂說話，萬一有人聽見了，我們都要倒黴的！”
瀛沒有什麼被凶的自覺，反而笑眯眯地扯了扯自己的手。動作不大，但一下子就讓寧一反應了過來。剛剛情急之下，他也沒想太多，隻想找個隱秘的地方再說，隻是一下子忘記了兩人交握的手。他平時為人冷漠，就連一起長大的茉莉，也沒有牽手過。
臉上一下子燒得通紅，明明隔著寬大的毛衣衣袖，照理說沒什麼觸覺才是，然而沒來由的熱意一下子便渡了過來，他像被燙著似的，甩開了瀛的手。
“你能和我說說，你們這些孩子在這裏有什麼區別嗎？”
說到這個，寧一也不顧剛才的窘迫，正色起來：“我們都是院長媽媽收養的孩子，來曆基本不明。但說是收養，不如說做奴隸來得貼切。我們每天需要幫她做很多活，自己的飯錢也需要自己做活來掙。院長媽媽經營了很多生意，我們都是她的幫手。”
說完，寧一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瀛，她還是一樣的神情，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在等著下文。
他注視了一會兒，最終歎了口氣，娓娓道來：“你很聰明，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通過茉莉發現了我們這些孩子的不同之處吧。院長媽媽會把收養來的孩子分為幾類，隻有等級高的小孩才能有識字的權利。那些低等級的孩子甚至之後都會漸漸不知所蹤，我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裏。”
說到這裏，他的眸色漸冷，語氣也染上了從未有過的凶意。
“我通過觀察發現院長媽媽和我們這裏的地下黑市似乎是有聯係的。但因為我的反常太多，她起了疑心，對我也不複從前，會讓我去做一些去林子裏砍柴撿柴的活，那個林子很大，毒蟲毒蛇不少，往深處走運氣不好還能碰見猛獸。也是我命大，一直活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