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墟在小路上奔逃著,昏黃的石壁不斷閃過眼旁。他借著對地勢的熟悉,在崎嶇蜿蜒的彎道中急轉,卻忘了作為登格魯星原住民的礦岩蜥蜴遠比他熟悉這裏的一石一土。
身後的礦岩蜥蜴窮追不舍,若非它的身軀龐大,在狹小的岩道中行進略顯艱難,它早就能追上,將前麵的美食撕碎。
在前麵那個奔跑的身影趔趄的瞬間,礦岩蜥蜴粗壯的後肢猛然一蹬,巨大的身形躍起,向前撲擊,投下的陰影籠罩了身下的少年。
它已經迫不及待了,尖銳鋒利的巨爪上閃爍著危險的冽光,殘忍地向前伸出。
席卷的腥風下壓,它看到獵物轉過頭,臉上溢出的驚恐。那是最可口、最美味的情緒。
下一刻,它落下的巨爪就會將獵物撕裂,散落的滿地血肉中,驚恐將會徹底的定格。
但就在巨爪將要觸碰到雷墟的瞬間,他的身體在空中滯停了,如同定格的照片。他猙獰的獸臉上,此時竟也能看出驚恐與害怕。
因為它的滯空並非是別的原因,而是有人從後拽住了它的尾巴,以巨力拉停。
雷墟順著剛才那下趔趄,側麵翻倒在地,所幸傷口已經快速地愈合,沒能摔出滿地的鮮血。“金!”他在疼痛中支撐起身體,發現礦岩蜥蜴後那個熟悉的身影
此時金眼中的瞳仁呈紅黑色,一頭金發化作銀白,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
絲絲的黑氣從他皮膚中滲出,他單手拉住那礦岩蜥蜴的尾巴,向四周的岩壁掄去。
礦岩蜥蜴巨大的身軀於他不過掌中的玩物,堅硬的岩甲石胄在劇烈碰撞中粉碎。赤紅之瞳的鮮血四處飛濺,綻了一牆,血肉模糊的礦岩蜥蜴被他隨手扔在一邊,失去了生機。
剛剛還是殘忍可怕的掠食者,但現在身份交換了,它隻是更上位者手中的玩物,生命不由自主。
雷墟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眼前的金令他感到十分的陌生。
“金?金!我……我是雷墟啊!”
金紅黑的眼瞳盯著靠近的紫發少年,他歪了歪頭,咧嘴出一個笑——一個充滿危險氣息與毀滅欲望的笑。
雷墟被嚇得後退了半步,鼓起勇氣正準備開口,而那個笑容隻維持了短短的一瞬,金直挺挺地向後倒下了,如同一個發卡到了頭的人偶。
“金!”雷墟驚呼一聲,也顧不得當前的金是否危險,立刻衝了上去,將金扶起。
在金倒下後,他銀白的發色漸漸恢複到原本的耀金色。他身上糾纏的黑氣也散去了大半,隻是臉色極為糟糕,雙眼緊閉,昏迷不醒。
金的衣物在爭鬥中幾處破損,白淨臉龐也灰撲撲的,掩蓋著擦傷的血跡。
雷墟犯了難,這要怎麼處理?
“得去找秋姐!”他握了握拳,為自己打氣,然後俯下身,撘起手將金努力背在背上。
“呼~好重……”雷墟靠著石壁,拉起金的手環繞住自己脖子,一步深一步淺的向來時的道路走去。
可僅僅隻是走了幾步路,他就已經氣喘籲籲了。
“好累……好重……”
雷墟小心翼翼的繞過血肉模糊的礦岩蜥蜴屍體,身上明明不過幾十斤的少年卻好似千鈞重負。
“堅持……堅持……去找……秋姐……”
在他累的已經有些模糊的時候,眼前出現了絲絲的黑氣。
那是從金身上滲出的,糾纏著進入他的身軀。
山塹。
湧動的紫色雷霆。
猙獰的可怖巨蛇盤旋在山塹間,扭曲的鱗片中似有濁黃的液體流出。
高聳重霄之上,戎裝的紫發女人。
威嚴。
殊勝威怖。
淡漠的瞳中,彌漫著……無可匹敵的憤怒!
那是什麼……
幻覺嗎……
雷墟搖搖頭,用力按壓太陽穴,腦中的刺痛如同針紮,讓他幾乎無法思考,可身體卻似乎有了力氣,疲倦漸漸消失。
眼中的天際仍是黑紫色的陰雲,與來時的晴空萬裏截然不同。連壑的丘陵在驚閃的雷霆下化作猙獰的蛇軀。
他茫然地停下,轉頭四望,黃沙如舊,荒壁依然。恒星的光芒從天空的浮雲間透下,晶狀的礦石熠熠生輝。
雷墟驚恐地退後半步,突然間感到已經模糊了真實與虛幻的界限,但他又咬緊牙關,奮力將背上的金又往上拉了拉,艱難地向來路走去。
更多的黑氣從金身上逸散,滲入雷墟身軀。他眸中的紫環亮得驚人,他聽到不遠處轟雷的鳴響,如同來自太古的讚歌。
“格瑞!”雷墟心頭一驚,那邊正是格瑞之前倒下的位置!
恐懼忽的將腦海充斥,他發了瘋般拚命跌跌撞撞跑去,腳下是激蕩的濁水。
濁黃的、宛若流沙的水。
陰紫的天空,細細密密的雷聲自四麵八方而來,重重疊疊的轟鳴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身體再次傳出不堪重負的信號,雷墟不管不顧,循轟鳴聲埋頭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