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的這一年冬不短,春不暖,燕犯懶。
沒什麼好念的,其實。
早春的風寒得枝上結霜,石製欄杆發冷發潮,但是攀在上麵的女生大概冷到麻木了,渾渾噩噩的樣子,皮膚泛白、身子打顫,青紫的血管很明顯。
好像張紙片。
她倒也沒什麼事,無非乏了倦了又恰恰找不到合適地方歇著或說要藏著。
隻是偶然想想,覺得很沒意思……有點想睡覺,不用再醒過來的做他媽一場夢。
但她不敢,饒是她莫大爺心大得小時候甚至要當個superman,她也討厭死河了。
她模糊地印象,有一天她媽和她媽的男人吵架,她媽挨了好一頓拳腳跳河沒了。
她媽的男人又找了個女的,天天約人家打麻將,腦袋上老別一堆卷發筒,摘了別,別了摘,也不嫌煩。
有病。
然後她就被一女的嗚嗚哭的聲音拉回現實。
她莫子瑜雖然在她那便宜爹眼裏可能不是什麼好人,但確實也沒有冷血到要看人死自己麵前的打算。
那妹子明明個子高挑,穿得很潮,染了發,一副“別來沾邊”的拽樣卻哭得毫無形象狼狽不堪誒。
倒是少見的人,可可憐憐的。
也許是那人類天生的同情心泛濫,莫瑜忍不住從石欄上翻下來,開口道:“喂…”
又似乎意識到有點不對,硬是轉過彎改口“嘿…那個,你需要紙巾嘛?”
那個姑娘倒也不拒絕,胡亂抹了幾把淚:“謝謝啊…你這人真不錯來著,比我那北漂去了的爸媽遍地開花的對象好多了…”
於是莫子瑜就聽她講她叫江青但不是江清月近人的江清,聽她講她家舊年剛走的外婆陽台種了花,她北漂的爸媽一年也不來幾個電話,和她談的狗雖然沒傷到她感情但把她江青的麵子摁在地上摩擦…
一直到莫子瑜有點餓了江青也有些乏了。
江青請了莫子瑜28塊錢一碗大排麵。
夠意思吧。
莫子瑜是真不想四處找那一頭卷發筒的女的等她回那老落地房,自然而然地,同江青回公寓房住了。也是神奇,莫名地就是信任對方。
一個素未謀麵的人都比那些畜牲可愛。
四五十平的小屋,平時隻住江青一個人啊。
但看得出來生活氣息很濃,比如櫥櫃裏的泡麵桶。
兩個女生就擠在唯一的一張床上蓋唯一的一塊被子,這回換莫子瑜頭昏腦脹地講了好多好多話。
原來她們都在青蕪高中讀書。
原來她們都是AB型血。
原來她們都喜歡狗,喜歡白毛禦姐,喜歡化了一點但不成湯的冰淇淋甜筒。
二人總算是迷迷糊糊地在天空出現晨曦前睡下了。
其實有一點莫子瑜沒說,她討厭男性。
她怕江青不理解她覺得她怪。
江青是她現在最好的人。
她不是不能少一個江青,但她至少現在對江青有種微妙的依賴感。
她有點希望這個寒假不結束,她可以一直和江青保持這個距離這個狀態一起“瘋”一起折騰。
畢竟孤獨者要找到同類好難好難的。
她們去救助站“撿”了一隻狗。
一隻本土小黃狗,據說人家把它扔在一個有點荒的老街區不管了。
江青那個蠢貨,居然隻能想出小黃二毛歡仔這樣的名字。
哼,最後還得是她莫子瑜英明神武給起了個土豆絲的名字。
土豆絲好有意思,一點點大就會拱來拱去撒嬌。
就是有點鬧,老要去遛彎。
也許狗狗眼裏隻會有綠色的葉子星白的小花吧?
所以它會喜歡。
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