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時節。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和六九，河邊插楊柳，七九河凍開，八九燕子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媽媽，現在是什麼九呀？”
何鍾意趴在窗戶看著樓下，遠處一片白花花的雪地裏窩著一隻小黃狗，這抹黃色和尚未被雪完全蓋住的棕色樹枝成了白茫茫世界裏唯一的亮色。
席至茵在忙著“撣埃塵”，沒空搭理小鍾意，樓下何明和兄弟吹牛的聲音吵的她頭痛。家裏的活結婚以後一概算在了她頭上，好在因著小時在自家照顧弟弟，她也算是手腳勤快。
“鍾意，快下來，別趴在上麵，剛換的新衣服給弄髒了。樓下玩去，你小姑姑在下麵呢。”
鍾意已經八歲，但這孩子從小就笨拙，不愛講話不愛運動。人家有的孩子頭腦發達四肢簡單，有的頭腦不發達至少四肢發達些。小丫頭看著蠢笨，又不愛動，吃的是珠圓玉潤。整就是一個肉球。
鍾意心裏可沒想下去找小姑姑玩。席至茵沒少在鍾意麵前嚼姑姑的舌根，這會兒倒是讓她去找小姑姑。她不想去。還不如看這小黃狗有意思呢。
但樓下姑姑已經在喊了。鍾意不情不願下樓。爸爸坐在腰門前抽煙，姑姑坐在長凳上手裏拿著一袋子吃的。
“鍾意，怎麼不出來玩，快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吃的？要吃自己拿。”
這裏的味道不好聞。鍾意看了看袋子裏，一些糖果幾隻橘子幾包蜜餞，零散的瓜子。伸手拿了幾顆糖。甜甜笑道“謝謝姑姑。”
“你要吃麼，都拿走好了！”
鍾意其實不喜歡這些食物，也不喜歡姑姑這樣講話。但她不明白為什麼不喜歡。
袋子已經被塞在了她手裏，她不會拒絕隻連連道謝。
屋子裏燒著煤爐很是暖和，但是鍾意覺得太熱了。她還是想看小黃狗。
旁邊長輩們嘮起嗑來。都是她聽不懂的話。
“那麼今年翻一番新又是二十萬。”姑父說。
“橫豎你們總好賺回來的。”爸爸講。
“不好賺，還欠著不少債呢。”姑姑的聲音。
倒不是鍾意想聽，奇怪的是姑姑一家過著的日子一點不像欠了債的。實在沒勁。她纏著爸爸要手機。
爸爸的新手機很時髦，還帶著一支筆，可以翻蓋，屏幕上可以寫字，還能玩遊戲。拍照。玩什麼呢，俄羅斯方塊。
“拿去玩，小心點，別給我弄壞了啊”
“知道啦。”
“這小鬼頭。”
鍾意頭也不回上了樓。還是趴在窗台上。媽媽已經擦了一遍準備拖地。電視在回放去年的春節小品，一片歡聲笑語。是準備迎接新年的樣子。
路上行人開始多了起來，看著雪地裏一排排腳印，鍾意點開手機對著窗外拍了一張。她滿心歡喜。誰能想到呢，這樣平常的場景會是她將來為數不多的幸福回憶。
沒過多久，嬸嬸帶著小堂姐也來了，其實今天要論起來是嬸嬸家過年。嬸嬸拍著身上的雪進了屋，細尖著嗓子笑道。
“哎呦，今年的雪確實大。看看走過來落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