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苦寒,窄窄的官道上淨是粗糲的沙石,道旁黃土夾雜積雪,半點生機不見。遠處低矮土房成片,不升炊煙。
寒風打著旋的吹向道人,道人按了按頭上的鬥笠,裹一裹陳舊的道袍,往荒山溝壑中行去。
月前有傳言傳到小山觀,說村子裏牛羊等牲畜無故消失,奇怪的是臨近幾個村都是如此,這可要了這些普通老百姓的命,幾頭牛騾驢已經是全村明年的希望,苦寒之地,開了春地頭也是梆硬。
又有青壯,往荒山裏大著膽子去巡,更是一去不返,牲畜消失,青壯人也不複返,老百姓隻能是頂著寒風再尋活路。
這便是許顥道長此行的由來,朝廷是有司世監督查塵世異相,但論及朔北山野小民的死活,監內大人們有很多大事要忙。
名門正派天下間並不罕見,隻是棲身名山大川,忙著除魔衛道,對於此地也是力有不逮。
所以這事就落到了雁門郡馬邑縣北許家坡小山觀第一代觀主許顥道長的頭上啦。
許顥道長行至破落的村落,早已人去房空,歎了歎氣拿出隨身攜帶的幹糧倚著破爛的牆根坐下,把粗糙的豆餅在嘴裏細細的嚼。
年輕的許道長知道,哪裏是司世監大人們有大事要忙,哪裏是名門大派力有不逮,無非是此地貧瘠而又偏僻,無有供奉,更少名聲傳頌,隻有出身此鄉野的人,才能心係這苦寒的故土。
豆餅在嘴裏嚼了半天,終於不那麼冰冷堅硬,而許道長敏銳的感覺到,越來越冷了,開始有寒風夾著雪花吹來,還不等許道長把這塊豆餅吃完,風雪已將眼前蒙上了白布,看不真切。
“倒是好客。”徐道長把餅子塞回懷中,“我都沒去尋,你倒自己來找貧道。”話音未落,風雪中一道黑影直衝徐道長命門,徐道長拔出腰間長劍便擋,竟是金屬的爆鳴聲響起,徐道長看了眼點在劍身的這節東西,瞳孔微微一縮,“你究竟何物!”轉刀將此物力道卸去,其餘勢不減直插牆中,同時扭身躲過又一次刺擊並順勢揮出一劍,以劍氣將眼前風雪暫時劃開,一覽無餘。
那是有著八根巨大蜘蛛腿的女人,本該存在胳膊大腿的地方,都是蛛腿,雙肋和腰間也生出蛛腿,此刻正將前胸直立,四根蛛腿站立,四根蛛腿長矛般刺向道人。
許道人並不是初出茅廬,事實上在他成立小山觀前就已經不止一次麵對詭物,但此次麵對的竟讓他一點頭緒都沒有,此物因何而生,為何主動襲人,都是謎團。
但由不得許道人暗自猜測,蛛矛便向許道人頻頻襲來,許道人都能感受到其上的腥臭和帶起的勁風,許道人欺身上前,並不給這人蛛一直戳刺的距離,以真氣加持長劍,倒也劃開了這女人軀體的腹部皮膚。
皮膚伴著血肉卷起,許道人卻不繼續進攻,反而是極速後退往深山逃去,在剛剛的一小段交手,他已感受到風雪寒意的源頭就在不遠處的寒潭之下,他以踏雪無痕的輕身法子在地麵連續縱越,快速向寒潭進發,而是他快速逃竄的,並不僅是剛剛感受到的寒潭所在。
而是在其身後,在那隻被傷到的人蛛的深深的皮膚傷口,有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在湧出,而那隻人蛛,竟用手緩緩分開腹部的傷口,讓小蜘蛛更快的湧出,嘴角揚起了人性化的笑意,而那條自腹部傷口流出的蜘蛛長河正浩浩蕩蕩向許道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