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去活來
1
大楊莊鄉親們得知失蹤8年多的楊金貴還活著，既震驚，又欣慰。原本以為傻得不知南北的楊金貴早就不在人世了，現在竟然回來了，真是個奇跡。
李增山再次敲響了老宅門前大樹上的大鐵鍾，對著大喇叭發動村民群眾來老宅幫助整理衛生，修理門窗。村民們爭先恐後，各自帶著工具湧進老宅，在李增山的指揮下各顯神通，幹得熱火朝天，連一向視老宅為鬼宅的辛從善也來了。李增山看著幾十年沒見過的場麵，熱淚盈眶。
常安走進院裏，大家停下手裏的活計，豎起大拇指讚歎：“楊金貴死去活來，神探常局長創造了人間奇跡呀。”
有人關切地問：“常局長，金貴找回來了，那一男一女是咋回事呢？他倆真被害死在老宅了嗎？殺害他們的那個當官的是誰呀？”
常安知道大家至今尚不清楚楊金貴失蹤的真相，他說道：“等把老宅修整好後，我們就把楊金貴送回來。到時，我肯定會把失蹤真相公之於眾，不論那個當官的是誰，法律都不會饒恕他。”
楊大中問：“俺老侄子是從哪裏找回來的，他身體還好吧？”
常安笑著回答：“你老侄子身體還好。”然後囑咐他，“大叔歲數大了，幹活悠著點兒，小心別傷了身子骨。”
“沒事。”楊大中挺挺腰杆，笑著說，“把老侄子盼回來了，俺高興啊。他隻身一人，住
在老宅，生活不易，不如讓他去俺家住。”
“謝謝大叔好意。”常安說，“從警方把他解救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吵著要回老宅上山放牛。兩頭牛犢我們已經買好了，明天就送到。他戀著兩頭牛犢，估計不會去大叔家住，請大叔理解。”
楊大中眼眶裏滾著淚珠，點頭說：“理解，理解。”
李增山朝大家揮手說：“鄉親們抓緊時間幹哪，早一天幹完，楊金貴就早一天回老宅。”
“加油幹哪！”村民們歡呼著，摩拳擦掌。
“謝謝鄉親們。”常安說。
劉金龍陪著常安仔細查看院子，雜草和垃圾已經清理幹淨，比原來寬敞了不少。常安邁進堂屋，第一眼發現牆上的家堂軸子不見了，問：“家堂軸子呢？”劉金龍回答：“楊大中取走了。”
楊大中站在門口，大聲說：“家堂軸子我收起來了，那是俺老楊家的寶貝，丟不得。家堂軸子是家族的曆史，是子孫後代問祖尋根的依據，所以我要把它收藏起來，說啥也不能丟失、毀掉。”
“很好！”常安讚賞說。他想到了祁衛東交代時說的老宅密碼，而且家堂軸子躲過了曆代戰亂和運動，肯定有秘密，於是他跟楊大中說，“家堂軸子可能與案件有關，請大叔暫時交給我們保管，等全案辦結後，我們一定會完璧歸趙。”
楊大中不解，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常安。“楊金貴回來了，老宅的事兒不都查
完了嗎？”
“沒辦完。”常安說，“殺人凶手還沒歸案。”
楊大中答應說：“可以，交給公安，俺放心。”
“謝謝。”常安說。他繼續查看，寬敞的堂屋已經打掃幹淨，牆角和頂部的蛛網全被清除，但灰黑色的牆壁卻使屋內黯然無光，給人一種窒息感。破損的門窗已經修好，玻璃尚未安裝。屋內電線很混亂，存在安全隱患。被獾的屎尿洇透的土炕散發著濃烈的狐臊味，令人作嘔。廚房灶台依然如故，楊金貴一人做飯，很不方便。西屋牛欄已經打掃幹淨，石槽刷得一塵不染，但草料皆無。對於一個重度智障者來說，必須萬事方便。為此，常安打電話跟楊金枝商量後決定：“一、堂屋牆壁重新粉刷；二、土炕拆除，換張木床；三、屋內電線重新鋪設，更新開關、燈具，消除安全隱患；四、扒掉原有灶台，把井填埋，重新砌個小巧方便的灶台；五、所有門窗都安裝玻璃。”
在窗外的楊大中毛遂自薦：“常局長，床俺家有，是張雙人床，搬過來就可以用。被褥我家有現成的，兩鋪兩蓋，都是新的。”
辛從善湊到窗前大聲說：“李主任，我送台平板電視給金貴老侄子，請給他拉上有線電視網線。”
常安謝過，接著轉告楊金枝。楊金枝對堂叔和辛大伯表示感謝。
常安向劉金龍和李增山下達了徹底修葺的任務，強調兩天之內必須完成
。
村民們為常安嚴謹細致的工作作風所感動，紛紛表示，堅決圓滿完成任務。
楊大中不由得拍掌說：“老侄子遇上常局長，有福啊！”
2
夜裏，兩位年輕警官陪護著楊金貴休息，楊金枝獨自在隔壁想心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兒子被金錢迷住了雙眼，追求低級趣味，善惡不辨，竟跟祁衛東那樣的惡人沆瀣一氣，濫殺無辜，才落得如此下場。她多麼希望常安念及她和東勝對他的情誼，適可而止，不要再給繼海加罪了。現在兒子潛逃了，已被全國通緝，他縱使跑到天涯海角，遲早要被警察抓回來。她希望兒子把所有殺人罪行全部推給祁衛東，隻承認貪汙，以保住性命。她隻有一個兒子，她跟老公養老送終就靠唯一的兒子。如果兒子死了，等她和老公老得不能動了，誰來照顧呀？想到媒體曝光的某些養老機構虐待老人的新聞，她不寒而栗。想著想著，她不禁嚶嚶啜泣。常安依法辦案，不徇私情，是出了名的。兒子罪大惡極，已經證據確鑿，畏罪潛逃，更是罪加一等。所以，倘使她自己處在常安的位置上，也不會放過罪大惡極的祁衛東和孫繼海。繼海的命能不能保住，聽天由命吧。孤獨可憐的成老漢重病纏身，今後的日子可咋過呀？她決定把哥哥安頓好後，跟老公上門去給成老漢賠罪，然後把他送到養老院，所需費用全由她
跟老公負擔，替兒子贖罪。
她這樣想著，室外的聲音漸漸嘈雜起來。她朝窗外看去，已是天光大亮，大街上，上學上班的行人和穿梭的車輛，匆匆來往於晨光中，顯出幾分祥和和安寧。她煎熬了一宿，覺得室內空氣憋悶，想出門走動走動。
這時，常安打來電話，通報了整修老宅的進度，告訴她後天上午就可以陪哥哥回老宅。“大楊莊村民準備熱烈歡迎你陪哥哥回家。”
楊金枝既驚喜又愧疚。自己的兒子墮落成十惡不赦的罪人，給大楊莊村民惹出那麼大亂子，鄉親們不但不計較，反而熱情歡迎她和哥哥回家。她覺得實在沒臉麵對父老鄉親，就給常安回電話，感謝鄉親們的好意。“繼海惹下如此大禍，鄉親們熱烈歡迎，俺和哥哥不配。”她說自己身體不適，暫時不能陪金貴回老宅，拜托常安把金貴接回老宅。
常安參透了她的心情，勸慰她說：“鄉親們打掃、維修老宅4天，都是誌願幫忙。楊大姐作為楊金貴唯一的親人，應該跟大家見個麵、道聲謝。身體不適可以見見麵就走，我負責安排車輛把大姐送回青川休息，不僅你自己，我想請孫書記跟你一塊兒把金貴大哥送回大楊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