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一具屍體(1 / 2)

一片羽毛從高空中盤卷著落下。

天空是昏沉的,天上的雲也是灰暗的,草地不久前還是翠綠與金黃色交織的顏色,現在也變成了大片大片的焦黑,是煙將它們染黑了,每一座土丘上都在升起黑煙,沒人分得清是營火還是焚燒屍體的火光,總之灰燼終將要隨著風升到天上。

騎在馬上的人看著那飄落的羽毛,那不是禿鷹的,就是烏鴉的,戰場上的死亡氣息總是會把它們吸引過來,或許它們聽到響徹天空的喧囂時就意識到能夠飽餐一頓了。

那人騎著毛色純黑的駿馬一點點踏過滿目瘡痍的戰場,燃燒的火痕正在草場上一點點蔓延著,宛如遊動著的火蛇,被丟棄的鎧甲和武器隨意散落在戰場上,他能看到屬於他們匈人帝國的旗幟和彎刀,也能看到西哥特人、羅馬人、阿蘭人還有法蘭克人的旗幟,破敗的旗幟與灰燼一起在狂風中翻飛著,駱駝和戰馬都在遠處那條被灰燼染黑了的河水中牛飲著。

就如同那位預言家在他出征之前所說的那樣,他隻能到這裏,不能越過。

他敗了。十年前他率領著勇猛無比的草原勇士們從東方一路摧枯拉朽而來,一座又一座城市臣服在咆哮的鐵蹄之下,他願以為自己會一直馳騁到世界盡頭的海岸前,沒想到卻停在了一條窄窄的小河麵前,這場偉大的征途似乎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反阿提拉聯

軍趕在他之前在馬恩河畔布防,那是他一生中見過最慘烈的戰鬥,無數把彎刀與長劍沉入河底,鮮血將奔流的河水都染成了紅色,他殺死了西哥特人的王,卻改變不了落敗的命運,隻能帶著僅存的精銳殺出重圍。

上帝之鞭在此折斷。

直至此處,直至此時,最後一批追兵終於被擊潰,他也已經一天一夜都沒有下馬了。

男人疲憊的雙眼周邊布滿了滄桑的皺紋,他的眼睛不大而且總喜歡眯著,但那一道縫隙中總是透出利箭般鋒銳的精光,他長著一張韃靼人標準的臉,一頭黑發紮成了幾個油亮的大辮子,常年拉弓和騎馬使得他雙臂健壯,胸膛寬闊,和其他匈人不同的是他生得十分高大,坐在這匹黑色寶馬上尤其明顯,比周遭的人都要高出許多。

他麾下的士兵們紛紛放下手上的事情對他行禮致意,就連周圍都馬匹見到了那匹健壯的黑馬都要低下頭後退幾步,黑馬噴吐出滾燙的熱氣,雖然疲憊不堪卻已經高高的昂起頭來。

他沒有回應,隻是駕著馬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他看到了那隻落下羽毛的鳥,不是禿鷲,而是一隻隼,在這裏很少見到隼,它一定是從東邊一直飛到這裏的,就和他一樣……隼沒有往東邊飛回去,而是一路往南,朝著海岸的方向飛,沒有人知道它要去做什麼,或許它也有著某些遠大的抱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