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滑過車窗，照亮車內狹小昏暗的空間，映出楚時修眼眸裏細碎的光。
他哭了。
楚時修將車子靠邊停下，就這麼轉過身，眼眶裏含著一汪淚，要掉不掉的，直直看著秦月月，抿緊了唇。
秦月月手足無措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一時有些恍惚，時修哥哥在她麵前，一直堅定強大的人，似乎無堅不摧的狀態，怎麼會哭！上一次看到時修哥哥含淚，似乎是幾年前那次不堪的回憶中了……
“時修哥哥，我……”
秦月月囁嚅半晌，在對方溫暖又稍稍壓迫的氣息籠罩下，油然而生一股愧疚羞恥感。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這會兒心思很亂，各種紛亂的思緒在腦海裏打成一團。
麵對楚時修露出這樣鮮少見人的脆弱一麵，她習慣性的想遷就對方，就像曾經對方遷就自己那樣。盡管腦子想保持距離，心卻稍稍偏離了計劃。
她悄悄攥緊了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牢牢包裹，在掌心的微微疼痛中，勉強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和表情。
“夜深了，時修哥哥，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楚時修沉默了一會兒，也許隻是幾秒鍾，秦月月從沒覺得時間這麼漫長過。
但他終於點點頭，緩緩回過身去，發動車子，悶聲道，“好。我們……回家。”
秦月月攥緊的拳頭鬆了鬆，縮回後座角落裏，借著微弱的路燈照下的光，看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
樹影婆娑，風吹雲動，一輪冷月高懸空中，撒下落落清暉。
今天這麼一折騰下來，秦月月十分的隻感到非常的疲倦，時修哥哥來醫院也是她沒想到的後果。
反正腦子已經一團亂麻，索性也不管那麼多了，縮著眯了會兒。
等她醒來，揉了揉眼睛，忽然發現，車子路不對。
這不是去秦家的方向，倒像是去，楚家？
兩家離得倒也不遠，隔了兩個街區而已。
更或者是，離楚家有一段距離，也在這個方向的，楚時修自己的公寓……
但這會兒快到家了，剛剛應該轉彎的路口，楚時修卻選擇了直行，一路往前開。
秦月月心跳到了嗓子眼，滿耳都是自己心跳大作的鼓噪。
她看了眼目不旁視一臉嚴肅捏著方向盤的楚時修，小心開口提醒他，“時修哥哥，剛剛那個路口是不是開錯了？我家要往左拐……”
她渾身緊繃，邊說，觀察楚時修反應。
楚時修看起來心事重重，經秦月月提醒，他才像是恍惚了一下，回頭微笑安撫。
“哦，對不起，月月，剛剛有點累了，沒注意，下一個路口我掉頭。別擔心，很快就到了，你累了的話，就再眯一會兒。”
秦月月望向窗外，那輪彎月被天邊飄過來的烏雲罩住，隱在雲後，若隱若現，不甚分明。
秦月月就這麼看著窗外的風景飛速劃過，已經又過了一條街道，而車子仍然沒有掉頭。
她恍若未覺，平靜開口，“時修哥哥，我高中時候就喜歡你，你知道的吧？”
楚時修沒有說話。
秦月月也不等他的回應，隻繼續語調緩緩，陳述下去，“也許是對哥哥的喜歡？也許是對男生的喜歡？隻是我一直沒有意識到，也沒有區分開。高三那年，時修哥哥，我坐在你自行車後座時候，抱著你的腰，就無比踏實，大風下雨也不覺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