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成高鐵上,我看著坐在對麵的李幺,時隔六年,這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麵。
“不說說話嗎?”
女孩的明眸亮起,輕聲說道,好似我們的再次相逢並未在她心中泛起波瀾。
聽著她輕鬆的語氣,我笑道:
“聊什麼呢?”
本該久別重逢的喜悅卻在此刻無語凝噎,而當曾經日思夜想的人真正出現在自己麵前時,我竟是如此的手足無措,她的大眼睛一直望著我,半晌,並沒有給出回答。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窗外,飛速疾馳的列車掠過一根根電線杆,衝出了秦嶺南麓,駛向漢中平原。
我們都是漢中人,這片西北的小江南總會帶給人浪漫的錯覺,每年的春天,黃澄澄的油菜花遍布田野,綻放出如同青春一般的活力。
六年前,我們曾在這裏露營,那天,夜裏的燈火映襯著田野上的螢火蟲,她並未接受我的告白。
我曾設想過無數次久別重逢的場景,卻忘記了如若再次見麵又該如何吐露心言,而當這趟偶然的列車將曾經的緣分再次拚接在一起的時候,重連的記憶隻剩下割裂感。
“聊聊你寫的字。”
沉默良久,她終於緩緩說道。
“很久沒有提筆,已經不會寫了。”
我自幼練字多年,唯一值得稱讚的就是被師生朋友所稱讚的一筆好字,但於我而言,卻從來算不得有多驕傲。
我曾幫鄉親鄰裏寫過請柬,也為死去之人題過挽聯。然而這份獨有的特長卻並未使得自己有多麼出眾,但我記得,李幺很喜歡我寫的字。
“進站的時候就看到你了,你的右手拇指有一處疤痕,很顯眼。”
我下意識收回自己的右手,這個秘密很少有人知道,但我曾經對她說過。
“看來你觀察得挺仔細。”
我打趣道,她微笑著。
而後再也沒有交談,在這列從古都長安通往天府之國的列車上,寥寥數語後,我們都很默契地保持了安靜。
二十分鍾後,到達漢中站。
出站時,我們彼此之間似乎很自覺,沒有言語,便各自分別。
人潮湧動中,我看著她的短發隨風吹散,在這個深秋的時節與落葉相舞,狂風刮過路上的楓葉,一處街角,她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手機的震動拉回我的思緒。
我點開微信,是李幺的好友申請,對此我略有驚訝,因為我的電話已經更換了多年,她沒有理由知道我如今的聯係方式。
“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我帶著疑問發出了第一條消息。
“東子給的。這些年你和他一直聯係著,我都知道。”
看著李幺的回複,我明白了原因。
東子是我高中時玩的最好的朋友,大學畢業後便留在了漢中本地,過著閑適又平淡的生活,每當看見他下班後漫步在漢江邊的朋友圈,我總會在點讚後豔羨整晚。
他有一個十分恩愛的女朋友,明天,將在漢江邊舉行自己的婚禮。
這次回來,我便是為了去參加這場愛情的見證禮。
從李幺的微信會話框退出,我順手在十字路口打了一輛出租車,告訴了師傅我此行要去的宏盛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