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業考試結束的時候老天爺像是在惡作劇一樣下起細密的雨,比起教室裏其他苦著臉抱怨沒帶傘的同學,一臉淡定地收拾演算紙的飛鳥顯得格外不合群。
“五十嵐同學。”
有人在一片竊竊的偷笑中輕咳一聲向她靠近,飛鳥背著最近新買的黑色吉他箱在教學樓大門口站定看向來人,是年級裏很受歡迎的帥氣男同學,手裏拿著把長柄傘。
“如果沒有傘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們經常在電車遇到,也經常在同一個車站下車。想起我了嗎?”
“飯田…同學,對嗎?謝謝你。不過姑且問一句,你沒有在跟朋友打賭或者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啊,當然沒有。”帥氣男同學保持著友好的微笑,額角滲出一滴冷汗。
“這樣嗎。那麻煩你了。”飛鳥踏上濕漉漉的大理石台階扭頭,示意對方與她同行。
“Nice!又攻略一個!不愧是良平!這是第幾個了?”
“話說五十嵐…呃,A班有這個人?存在感超低欸,你們有誰知道她的名字嗎?”
“飛鳥,五十嵐飛鳥啦!一個很怪的女生。前幾天還有人看到她在學校天台自言自語,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
“這不是超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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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月台的時候雨已經停了,皮鞋和長襪濺上了點點泥水,強迫症的飛鳥皺起眉,拿出紙巾蹲下身擦拭。
“今天,後桌的福島同學沒來上課。”
她冷不丁出聲。一路上絞盡腦汁找話題都沒能得到一句像樣回應的飯田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半晌眼神發直地模模糊糊回了個嗯,額角的汗流的更多了。
“說起來,福島同學有一個男朋友,飯田同學認識他嗎?也在B班呢。”
“…”
飯田下意識握緊傘柄,喉嚨幹澀的說不出話。蹲在他身邊專心擦鞋的女生有著頭及腰的漂亮長發,剪著動漫裏常見的公主切發型,長相卻和動漫女主的美貌沾不上邊,硬要說的話,五十嵐就是長的沒有多少記憶點的背景板路人,不算難看,也並不如何好看。
飯田沒由來的怕她,兩人總會在電車車廂不經意地對上視線,他身邊的女孩也從來沒固定過。每次飛鳥看過來的眼神都會激的飯田起一身仿佛被看穿的雞皮疙瘩。所以飯田在與狐朋狗友們打賭時聽到這次的攻略目標是A班的五十嵐飛鳥時第一次將猶豫表露無疑。
“那個人好像也姓飯田?很巧呢,飯田同學。”
“…”
男生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心中升起逃跑的衝動。
今年的櫻花開的比往年早些,雲蒸霞蔚的淡粉色一簇接一簇綿延至鐵道兩側盡頭。遠遠看到小小的點往這邊駛來,他們要坐的電車到了。
“如果你認識那個人,煩請飯田同學告訴他。福島同學昨天臥軌自殺了。”
“啊,我會轉告他的。…那陽、福島同學她,還好嗎?她…死了嗎?”
“嗯,手裏還拿著封情書。”
飛鳥向他描述起那封情書,“據說是粉色的,上麵有櫻花的圖案,信紙噴了香水,不過飯田同學不用緊張,跟你今天噴的不是同一瓶。”
車廂門開了。
飛鳥走了幾步,回頭看著僵在原地的飯田,“怎麼了?”
“我、想起來有東西忘在教室了,”飯田哆哆嗦嗦的嘴唇擠出一抹微笑,“既然雨已經停了,五十嵐同學你先回家吧,注意安全。”
“這樣啊。”飛鳥不疑有他的模樣,背著吉他箱背對著男生擺擺手,麵容平靜地踏入車廂,“飯田同學也是,注意安全。假期愉快,開學見。”
“…開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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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電車上有且隻有兩副新麵孔。其中一副毫不掩飾自己目的地坐到了飛鳥身邊。
飛鳥將視線從手機屏幕轉移到不速之客的臉上,這個穿著高專教師製服的年輕人是個長相超級吸睛的黑發帥哥,但飛鳥搜刮了遍記憶中咒回的動漫和漫畫,確信這個人根本沒在原著登場過。
戴耳唇鏈打了眉釘貌似還打了舌釘的帥哥曲起骨節敲了敲飛鳥的吉他箱,“帶來帶去看著就麻煩,一把刀而已,直接拿出來,反正別人肯定會以為是cosplay的道具。”
“…”飛鳥想說很多,這種一堆話堆在嘴邊卻無力道出的感覺大概可以稱之為槽多無口,所以最後隻是冷漠地回了句不麻煩。
“說起來,我以為你不會管那個男同學——叫什麼…?”
“飯田良平。”
“啊對,飯田良平的死活。”帥哥打了個哈欠,自來熟地同飛鳥搭話,而坐在兩人對麵的另一副新麵孔在與手機那頭的人低聲交談。
“能做就做。”飛鳥垂眸拉開吉他箱的拉鏈,裏麵果然如帥哥所說,是把飽經風霜、已經砍卷了刃的普通製式唐刀。
“不過如果這是你們的工作,我不會插手。”
“你好像知道我們是誰?現在的國中生真了不得…”
“比不過飯田。”下三白眼的飛鳥隻是麵無表情就已經足夠表達自己的嫌惡,“嘖,現充真是惡心死了。”
“…。”帥哥抬頭望向車廂天花板,事不關己地撓撓下巴,心想應該不包括我吧。
“逆回先生,”應該是輔助監督的上班族打扮的男人摁下掛斷鍵後神情拘謹地向帥哥傳達電話那頭的意思,“夜蛾先生說,要是沒能說服那孩子,接下來一年都別想休息,等著接任務接到死吧。——說是校長的原話。”
“…一年?”帥哥,也就是逆回原本鬆弛憊懶的眉眼一下子鋒利起來,沒骨頭一樣癱在椅背上的身體也繃地筆直,活脫脫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現場,他像是難以置信一般又高聲重複了遍:“一年?!”
飛鳥無聊地看了眼窗外的風景,語氣閑適地火上澆油:“那我要好好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入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