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東西,隻會添堵!”
少時的記憶幾乎與現實重合。
“你砸的可是神像!那是我們的命啊!怎麼世間會有如此惡毒之人!”
他聽到身邊一聲聲謾罵,幾近出了幻覺,仿佛回到了風雪侵寒的冬天。
都是那句話:“你怎麼不去死!”
薑吟趕到時一群神智不清的人將薛宥堵死在街頭,他們唾沫星子滿天飛,臉上都是恨、怨、不滿、憤怒。
薛宥隱在暗處,他緊緊貼在牆上,握著符紙的手青筋暴起,他垂著頭,長睫遮住眼眸,孤零零一人全是無措和茫然。
薑吟知道他在跟惡念作鬥爭。
季行簡告訴薛宥不可濫殺無辜,他記在了心裏。
她隨意攔住身邊的人:“大娘,這是怎麼了?”
大娘眼神呆呆的,愣了片刻,像是在接收信息,臉上的怒意消減不少:“麻子說他就是砸神像的罪魁禍首。”
薑吟擠到最前麵,她站住腳,腦中嗡的一下,突然空白,薛宥另一隻手背在身後,血水順著指尖滑落,順著牆麵落在地麵。血像是止不住了一般,他的腳下一片血紅。這麼強的少年怎麼可能被一群隻會盲打的普通人難住?
“你怎麼敢對神明不敬?!”男子扯著喉嚨喊,好似要把壓抑在心底的怨氣全部喊出來,薑吟認出來了,今天醫館遇見的那個男子。
薛宥突然抬頭,黑眸中染著森冷的殺意,眼尾泛紅,原本陰冷的臉異常妖冶。
鬧事的人聲音驟停,安靜了一瞬,不知誰哆哆嗦嗦喊一句:“他難道是妖?!”
人群後撤了一大步卻還是不肯離開,幾乎要圍成一個圈將他隔絕起來,“殺了妖,奉給廟神!”
看這群人的反應不像是對精怪有害怕之色,反而有種壓抑的興奮感。
忽而風向突變,眾人推推搡搡蠢蠢欲動。
薛宥眼瞳驟然收縮,薑吟為何也站在那群人身邊,她看起來神色如常,在擁擠的人群中搖搖擺擺,裙子都被踩上幾個灰白的腳印。
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薑吟被推搡著站不穩,就聽耳邊男子高喊:“殺了他!殺了他!”
那聲音具有蠱惑人心的作用,一時間,其他人竟紛紛開始喊。
聲音漸漸由小變大,真有種要群攻的架勢。
薛宥眼前忽而一黑,耳鳴聲占據大半意識,實在是太吵,他握緊符紙,那一幅幅畫麵又接踵而至,他閉上眼極力想甩開那些阻止他行動的想法。
“廢物。”
“去死。”
薑吟好不容易抽出身來,抬眸一看,薛宥整個人緊繃狀態不對,一群人欺負一個剛剛及冠的少年合理嗎?
她深吸一口氣,衝到最前麵:“別喊了!”
周圍一靜。
薛宥驟然睜眼,呼吸停滯片刻,漸漸的耳邊尖銳的聲音消失了。
薑吟使勁掐了自己一把,吸了吸鼻子,高喊:“薛哥哥,你還好不好啊?好端端的怎麼被這群人給欺負了?”
她衝在薛宥麵前,微微側頭查看薛宥的狀態,接著轉身張開雙臂試圖擋住薛宥,眼中含淚:“你們想幹什麼?我家哥哥好不容易能夠出門就被你們欺負成這個樣子。他平時做事魯莽,有時候手腳還不受控製,他幹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我賠給你們銀子就好了,你們圍著他還想濫殺無辜,算什麼行善積德!”
“尤其是你。”薑吟袖子在空中翻飛,直指麻子:“你一早就看我哥哥不順眼,是不是想趁機報複,想誤眾人的功德?”
話完,她眼中恰到好處地留下兩行清淚。
少女麵帶淚珠,整個人顫抖著,紅唇極力克服哽咽,看著不像是假的。
這下烏泱泱的人群懵了。
原本晴朗的天上竟下起了細雨,雨珠砸在人們臉上,他們像被控製的傀儡一下掙脫束縛恢複自由一般,圍繞著的戾氣被雨水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