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房間裏的氣氛就要詭異到極點,夏明成目光移向許淩霜,眯起眼睛,問道:“小許啊,你在美國學的是什麼專業來著?”
“本科是臨床醫學。”許淩霜簡短的回答,“研究生學的是生物製藥。”
陸凜低垂著眼眸,遮掩住在聽到“臨床醫學”四個字時眼底微微泛起的漣漪。
“啊對,我給忘了,你看我這記性。”夏明成揶揄道,“這臨床讀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換方向了?是不是壓力太大,讀不下去啦?”
這話像是撥動了一個許淩霜心裏已經斷了很久的弦。
許淩霜懶得反駁他,幹脆應下:“您也可以這麼理解。”
在甲方麵前暴露自己員工的缺點並不是什麼好事。夏明成沒想到她會這麼爽快地承認,於是急著轉移話題,向許淩霜指揮道:“還不快給陸總敬酒?”
許淩霜在剛才全程平靜地笑納了陸凜和夏明成在她麵前演的一出好戲之後,情緒終於出現了波動。她解釋說:“不好意思夏總。我在吃飯前吃了藥,不太能喝酒。”
這話顯然是職場的大忌。夏明成的臉更黑了一些,語氣也明顯拔高:“臨床醫學學不好,找借口倒是學得不錯。哪那麼多事情?讓你敬你就敬。”
陸凜知道許淩霜昨天晚上才進過醫院。他一直在悄悄地關注許淩霜——雖然這人在妝容遮蓋之後雖然看上去臉色尚可,但仔細看還是能感覺到病氣未消。
但他沒有說話,就像剛才壓下那句“為什麼不繼續學臨床醫學”一樣。
“陸總,我敬您一杯。”在一陣沉默之後,許淩霜起身舉起酒杯,滿杯的白酒被她一飲而盡。
高度酒精的刺激瞬間就充斥著她的整個鼻腔,接著是食道,最後是胃,幾乎半個身體都被辣得麻木,隱隱作痛。
辣果然是一種痛覺。
“這不是能喝嗎?”夏明成滿意地點點頭,問句裏帶著幾分諷刺。須臾,他舉起一隻明顯比許淩霜手中那隻小一圈的酒杯,恭敬地道,“陸總,我也敬您一杯。”
陸凜有些不滿夏明成剛剛的行為,於是他沒有作出任何回應,任由夏明成舉著酒杯的手停留在空中。
夏明成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惹到陸凜了,隻得輕咳一聲,試探地說:“小許,還不快給陸總倒酒。”
後勁還沒過的許淩霜現在還有些懵。聽了夏明成的話,她扶著桌子站起來,走起路來腳步虛浮,精準地在陸凜的身側停下。
她接過酒壺,為了顯得更禮貌一點,把腰彎得很低,小心翼翼地斟滿酒,不讓任何一滴灑出來。
紀梵希的大馬士革玫瑰。她的香水一如既往,從未換過。
熟悉的香味裹挾著陸凜的記憶。他記憶裏的許淩霜,是冬日裏的荊棘鳥,是開在戰火裏的血玫瑰。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任人擺布,卑躬屈膝。
“抱歉。我去一下廁所。”倒完酒後,許淩霜還是覺得頭暈。她想去洗把臉清醒一下,得到夏明成的同意之後,她很快就帶上包,推門而出。
陸凜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目送許淩霜離開,門被關上。
他最終還是沒有喝許淩霜倒的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