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荷初起(1 / 2)

永熙十三年,孟春,花府搖光居。

青圓綴珠,滿池香荷映雕欄。

廊榭間人影攢動,上下亂作一團,外院幾個婢子低聲私語。

“晚姑娘養了這麼些年的病,身子也沒見好,如今又落了水,唉......怕是凶多吉少......”

三房的李氏急忙斥住他們,轉過身去寬慰焦急無比的老夫人:“晚兒被救上來得及時,隻是受了驚,應當無礙的。”

老夫人重重地歎了口氣,“這孩子本就是個福薄的,小小年紀遭了多少罪,若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這一把老骨頭還怎麼去見她爹娘……白郎中進去也有一會兒了,怎麼還沒個信兒?素心,你和蘭丫頭進去看看。”

慕容晚斜臥在琉璃塌上,瞳剪秋水,淚汪汪地瞅向蘭芽,儼然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白郎中淡定自若地在一旁寫藥方。

老夫人拄著龍頭金杖進屋裏,見她醒過來,一下子變得歡天喜地,坐在她榻邊安慰道,“晚丫頭可是沒事了?莫怕,祖母在這兒呢。”

老人家滿臉心疼,慕容晚開口就給老太太來了一個暴擊,“祖母,我看見照兒了......神仙托夢告訴我弟弟在哪兒了......我要去把他接回來......”

慕容晚,鬱林侯嫡長女,九年前華陽之戰,鬱林侯推攜其胞弟出征抵禦南夷,大敗,與兩萬餘將士一同殉國,其家眷受詔回京,途中驛站半夜走水,幸免者無幾。

慕容晚獲救後大病不起,滯留金陵休養一年,由其外祖家花氏接回白玉京收養,鬱林侯少有子嗣,次子慕容照彼時更年幼,族人多以為其亦喪於大火。

提及這位早夭的外子孫,老夫人情緒激動起來,還未待她問,慕容晚輕蹙秀眉接著道:“弟弟如今在......京郊......廣寧鏢局。”

此話說與旁人聽難免得思忖真假,可老太太當真疼極了幺女留下來的這一雙兒女,當即著府中管事帶人去打聽。

醫師白岑慢條斯理地將筆墨收好,把折好的方子送到蘭芽手中,“大姑娘早年鬱積成疾,如今一落水反倒是化禍為福了,再悉心調理祛了寒氣,身子便無甚憂慮。”

老夫人度顏觀色,見慕容晚真較先前有精神了十倍不止,大喜過望,愛憐地拍著她的手背說:“晚丫頭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咱們就啟程去京郊。”

諸人離開後,慕容晚徑直下了榻,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摸著自己的臉,適應著自己剛剛占據的這副軀殼,半個時辰前,原主溺死在了芙蓉池裏。

得到老夫人的準可建立在對方極度的偏愛上,這一步比她預想中還要輕鬆許多;接回慕容照,還隻是第一步,連開始都算不上。

她轉身坐在方幾前,就著剛才白郎中研好的墨揮筆寫了起來,“蘭芽,讓玉竹把鳥籠掛出去。”

“是,”蘭芽在門外應道,端著一碗藥進來,慕容晚吹了吹剛煎好的藥湯,仰頭一飲而盡。

\/是夜,月光如水。

慕容晚輕輕踱至後院,打開簷下掛著的竹編鳥籠,一對牡丹鸚鵡安然立在站杆上。

慕容晚抓出其中一隻粉色的,在鳥兒腿上綁了個紙條,抬臂放飛了它,翅膀撲棱聲之餘,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讓她眼皮一跳。

“呦,花三姑娘,時運不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