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要遠離危險的少年(1 / 3)

我總是在事情的新階段產生不可言狀的不適;

我的不安是分離帶來的不舍:是對過往錯失的愧疚:是對未知的恐懼;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平庸與俗氣。

這些種種憂愁在我的身體裏繾綣不散,讓我從胃裏嘔出不甘,我總是在這樣的心緒中推著自己埋頭往前。

當我在未知的旅程彷徨彳亍時,月光柔柔地灑在幽深的山穀。我想起那個年少爽朗的你。你曾挽起褲腿,赤腳踏著山間清冽的溪水向我招手。我羞愧於我直到如今都別扭的心緒,羞愧於當時的自己無暇顧及自身以外的事物。也暗自歡喜我曾見過那樣坦率堅定的你。

我在晏陽這樣明媚的人身旁總是會自慚形穢。認識他的第一個年頭,他是我的高中同桌。我是班上少有的走讀生,雖是走讀但我家離學校並不近。我從家到學校得走上20多分鍾的路程。我總是早起囫圇吃兩口前夜提前煨好的粥,然後匆忙趕路。當時,家在其他城市的惠琳會拜托我放學把她的手機和充電寶帶回家充滿電,作為回報我可以用她的手機上網聽音樂。

我記得我很愛從家走到學校這段路。我總是一個人聽著歌,走過斜坡小巷。看著街販出攤,路過公園看看流浪貓團子。走過路兩旁種滿梧桐的街道再走進校園。

那天早晨,我也一樣走過家門口的巷子拐到公園準備摸一摸團子。我繞過水池假山走到涼亭旁的竹林,團子通常會在這邊的草堆嬉戲玩耍。可是那天早晨它卻找不見蹤影。我聽見涼亭後的假山旁有幾個人在大聲吆喝,我走過去悄聲探頭看。有三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圍在一起。他們中一個穿著灰色衛衣長得身材魁梧的男生手裏拎著一塊紅磚,時不時上下揮動,嘴裏大聲恐嚇。我伏下身,才看清他們幾人圍著一個跌坐在地;穿著條紋毛衣,戴著黑色眼鏡的男孩;年紀也差不多十五六歲。拎著紅磚的男生朝他吼到:“你是不是記吃不記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是覺得我很好笑嗎❓”

看到這,我有些心驚肉跳,手裏緊拽著惠琳的手機默默準備報警。越是緊張,手心越是冒汗。匆忙中,手機竟從我手裏滑落重重地砸在石徑上。那幾人猛然轉過身盯住我。我便看清了,晏陽穿著白色的襯衫,藍色的牛仔褲混在這幾人中。晏陽這時走到灰衣男孩旁邊輕拍他的臂膀笑道:“有女孩子呢,差不多就行了。我們走吧!”隨後這幾人懨懨地走開了。我愣在原地望著他們的身影遠去;才回過神撿起手機,把那個男孩扶起來。他臉上沾著泥土和雜草,褲子也被清晨的朝露浸濕了。扶他起身時,我瞥見他身旁掉落一條金屬項鏈上麵掛著一個吉他撥片。我順手撿起來遞給他。他反倒瞅了一眼推開我的手,讓我扔掉。我想應當不是他的,便順手揣兜裏了。那男孩起身後拍了拍身上的土,頭也不回地走了。被這樣一耽擱我自覺沒趣也向著學校趕。我緊趕慢趕踩著上課鈴衝進教室,上氣不接下氣地才剛坐下。就看見晏陽早已坐在位置上,他懶洋洋地趴在課桌上,眯著眼睛讓臉朝著清早的陽光一邊養神,一邊嘴裏哼唱著不知名的曲調。也不同我搭話。仿佛剛才沒碰見我,仿佛他沒去過公園。

終於數學老師走進課室,晏陽才慢悠悠轉過頭望向講台。我詫異於他的一舉一動,出了神地望著他。看到他被陽光曬得微微發紅的耳垂以及白皙的麵龐上細密柔軟的絨毛。還有他像水母一樣剔透的眼睛。心下想,他是好看的。但是太奇怪了!他竟會和那樣暴戾的人混在一起。越想越覺得應該對他敬而遠之。

今日數學老師會批改上節課的隨堂測試卷,我平時最討厭數學。我無論怎麼用心用腦也盤不通邏輯。所以,每次數學課我都把頭埋在書裏,不敢抬起。數學老師姓鍾,是個年輕很有活力的胖子。他最是討厭我的,我極其偏科。我能把英語考到將近滿分,能把語文政治曆史考到年級前十。唯獨數學,我真的是無能為力。所以逼得他甚至說出:“你沒有腦子,你隻會死記硬背那些死的知識。”